作者:别十七
苏缪不是很想给他面子,视线扫过想换个位置,被苏柒丰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摁了下去:“你我不用这么生分,我们不是盟友吗?”
“……什么意思?”
苏柒丰跳过了寒暄的环节,右手手指轻轻敲扣着左手指节,笑着说:“你父亲性格内敛,又不肯轻易相信身边的人,连你虽然接手了一部分工作,也无法接触到家族核心。他出行向来隐蔽,去哪里,走哪条路,具体只有他的秘书知道。”
苏缪不吭声,苏柒丰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而他的秘书叛变了。”
“他做的不算隐蔽,我查到过,你很早就发现了这个人的问题,还派人去过他的府邸。”苏柒丰歪了歪头,表情似是疑惑不解,但眼神却十分笃定,好像已经料到了苏缪会做什么,“但当你确定这位秘书成了背叛者,却并没有伸张,任由他把重要资料泄密,包括你父亲的安保安排,对吗?”
苏缪没有顺从地落入他的语言圈套,他嗓音紧绷着:“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只是你也没想到他会死,”苏柒丰笑着摇摇头,“韦宾塞建立的新王室不到百年,每一任国王都不得善终,你祖父英年早逝,他唯一的弟弟晚年缠绵病榻,你父亲又意外出事……我们的命运就像被提前书写好的一样。”
他叹气道:“当年跟着你祖父一起推翻旧王朝的那群老家伙,现在又还剩下几个呢。”
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苏缪坦然道:“他们早就远离政治中心,去远邦当土地主了。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我又怎么会知道。”
苏柒丰看着他:“是么?”
他笑了一下,仿佛是不含任何污浊的,纯粹的开心:“我刚被认回来的时候,你就很喜欢我,现在,我们也总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不是吗?”
他无一丝赘肉,紧致干瘦的手按了按苏缪的肩:“我总觉得……你就像另一个我。”
他瘦了很多。
王室内部向来不干净,浓郁的血腥味隐藏在光鲜亮丽的权柄之下。苏柒丰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有没有推波助澜,对自己名义上的哥哥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都随着家主的死而掩埋在黄土之下了。
这对叔侄相视而笑,苏缪轻而又轻地念:“是啊,叔叔。”
像毒蛇缓慢盘旋,随时带着一击毙命的极度危险。
礼堂门再次被推开,苏缪余光看见两道格外显眼的身影走近。苏柒丰慢吞吞站起身:“你的朋友们来了,下次再聊,我走了。”
苏缪:“不是来听音乐会的吗?”
苏柒丰低下头,嘴角挂的笑容似真还假:“今天我是来找你们的校长的,恰巧碰见礼堂很热闹,所以……就想来见见许久未见的侄子而已。”
他非常低调,来去都没有除苏缪以外的任何人察觉。苏缪收回目光,等那两人在自己左右分别坐下,才头也不抬地问:“怎么来这么晚。”
阎旻煜抱怨道:“有个不长眼的特招生把水泼到阿骆身上了,我收拾那货废了点时间……啧,我一看那家伙就心怀不轨,他还不承认。”
苏缪不禁看了他一眼——在经过与苏柒丰耗费心神的交流后,此刻他连阎旻煜都觉得傻白甜了起来。
骆殷掌心里躺着一只相机,他随意调试着,表情并没多专注,眼睛放在机身上,却在苏缪朝他看过来的下一秒就开口道:“前段时间有人送了我一只赛级纯种萨摩的后代。”
他说到这,就不出声了,只耐心地调整着机位角度。果然,苏缪立刻出声道:“萨摩?”
“嗯,”骆殷终于抬起眼,更深的情绪被他藏进那双深灰色的眼睛里,“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有一只。这只和你以前的很像,到时候让人抱来给你。”
苏缪小时候确实养过,后来因为一次意外去世了,为此年幼的他有将近半年的时间处于消沉低迷的状态,后来说什么也不肯再养宠物。
骆殷这样说是有原因的。
F4向来目中无人,行事从不必给谁面子,大家都是天之骄子,没有谁一定要哄着谁的道理。
但他们自从或直接或间接摊牌了追求白思筠的事之后,就一直没真正聚起来过,苏缪对于多余的邀约始终能推就推,因此,这几个人终于清晰地认识到,他们玩脱了。
苏缪真的生气了。
骆殷最近一直很忙,直到看见自己才画了半本的画册,才恍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苏缪了。
空气静的只剩下呼吸。
然后,骆殷就听见苏缪说:“不用。”
骆殷不容拒绝的语气一顿。
“我身边不养活物,”苏缪惬意地靠着椅背,倨傲地抬了抬下巴,“来点实际的。”
骆殷沉默片刻:“阿萨洛斯山的金矿。”
“不缺钱。”
“维纳塔州新核弹技术。”
“用不到。”
“国会外交部的副部长空余的职权。”
“我个架空的王子哪有人能用。”
欺骗、分歧、矛盾被压在隐秘而排他的互相试探与博弈之下。骆殷眯了眯眼。
片刻,他说:“殿下想要什么?”
话音没落,苏缪突然凑了过去。
漂亮到极致的脸离得极近,加快的呼吸在空气中相撞,苏缪挑起眼角,轻轻笑起来。
骆殷常画画,却并不以此为爱好。但即使是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与生俱来良好的审美和敏锐的观察力也为这份能力带来了值得培养的正向反馈。
他近距离的看清了苏缪耳垂上的痣。
那痣点的部位恰到好处,太漂亮了,锦上添花一般的漂亮。过于完美的漂亮都是令人恐惧的,苏缪的长相是骆殷所能想象到的美的极端,从小到大,总是霸道地侵占了骆殷的全部视线。
以至于,骆殷现在垂着眼想,他想把那痣剥下来,以此来垂死挣扎挽救他饱和的审美。
苏缪压着气声,在他耳边道:“我要红墙,你给么?”
“红墙”是骆家在蒙洛州的隐形资产,是联邦最大、最疯狂、水最深的地下赌场,每年产生的巨额黑色收入,足够抵消蒙洛州五年总支出。而这只是骆家无数资产中的一点而已。
的确是不能高声宣扬的秘密。
几秒后,苏缪端坐回去,也带走了他领口很轻很淡的香气。
骆殷缓慢抬起眼,喉头微动,好半晌才再次开口,嗓音带了不易察觉的哑:“可以。”
“喂,你们偷偷摸摸说什么呢?”阎旻煜观察他们很久了,不满地探过身子,手动分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忙碌间他不小心触碰到苏缪的视线,立马条件反射地缩了回去。
缩完他就后悔了,懊恼地心想,老子这么怂做什么?
几人满怀心事,只有苏缪心满意足,放松地靠回椅背上,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真正的笑:“礼尚往来,你下个月画展的画,我全包了。”
“音乐会要开始了。”
第16章
黑暗铺陈,所有人目光定格在台上唯一光亮的地方。
许淞临穿着月白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枚绿宝石胸针,璀璨的光华流转,和唇边温柔而疏离的笑容相得益彰。他真的非常适合这样圣洁而干净的颜色,正如他和善温润的外表。
他微微欠身示意,随后弯腰坐在暗色的钢琴架前。
流畅而优美的音乐倾泻而下,苏缪心也随着熟悉的曲调慢慢放松下来,他掀起睫毛,在狭窄的视线中与台上的人对上眼。
台上的许淞临万众瞩目,他却独独在这么多视线中迅速找到了苏缪的眼。他歪了歪头,发丝上的光仿佛落在自己指尖,随着琴键起伏。
苏缪的心情似乎很好,甚至故意坏心眼地启唇以口型道:“你弹错了。”
许淞临看见苏缪眼里残留的笑意,仿佛被晃了下眼,手下的音符险些凝滞,连忙重新集中精神。
直到音乐会散场,众人还久久无法回神。
后排的两个人恍惚地说:“真不愧是会长。”
“我恋爱了呜呜。”
“和童话故事一样,他真像一个王子……”
“啪。”
那两个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抬头,就看见苏缪正微微侧头,盛了台上碎光的目光从眼尾投下来。
他的胳膊搭在椅背,视线扫过后排的那两个碎嘴子,他们想起F3恐怖暴力的传闻,登时噤若寒蝉。
这一小片的吵闹终于安静下来,苏缪扭回头,继续等骆殷完成电脑上的临时工作。两个缩在一起的人看着苏缪搭过来的手臂,纤细修长,指节微曲,那个人身上的香气化在空气的细小粒子里,其中一个人突然想到了联邦一种制作条件极其苛刻的甜品。
金黄色的薄脆表皮,卷成冰冷而美丽的波纹,内里带有碎冰的奶油口感却非常绵软,每每上架都会在一小时内售罄。他只有幸吃过一次,甜美的味道却记到如今,曾在一次又一次美梦溯回中怀念着。
而现在,甜品的味道与苏缪缓慢融合,他朝思暮想的对象从此以后有了真正的具象。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真正的王子已经这样完美,哪怕王庭势微,其他人也恐怕穷极一生永远无法超越了。
没有人比苏缪更适合王子这个称呼。
学生会的人走到这边,领着F4去后台。苏缪不紧不慢缀在最后,听见手机“叮”一声提示音。
许淞临:【来一下天台。】
随后,下一秒,他立刻补充道:【就你一个,先别告诉他们 [比心] 】
苏缪挑了下眉,不知道许淞临神神秘秘的是要搞什么。
他把手揣回兜,抬步换了一个方向。阎旻煜余光一直注意着后面,苏缪一动,他就立马转回来叫他:“你去哪?”
苏缪想了一下,决定先配合隐瞒许淞临的秘密,没有伸张,只说:“去卫生间。”
“早点回来啊。”阎旻煜像个患有依赖症的幼鸟,不好说自己想跟着一起去,巴不得时时刻刻伸长脖子看着他。
苏缪点点头。
他今天心情是真的不错,所以愿意放任这些酒肉朋友们一点小小的任性。
走到天台时,周围已经看不见其他学生了,苏缪伸出手,推开了铁皮大门。
许淞临背对着他靠在天台护栏上,闻声回头,弯了下眼睛:“你来了。”
“找我什么事?”苏缪回身关上门。天台风大,他半长的头发被吹的有些乱,苏缪微眯起眼,咬下腕上的皮筋绑在自己发上。
金色的发尾有几缕缠在他修长的手指间,随即散到后颈,再睁开眼,许淞临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他目光微动,嗓音温柔,对苏缪说:“你觉得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他还穿着那身月白色西装,头发挑起,喷了发胶,应该是被他家几个造型师共同努力的结果,常年佩戴的眼镜摘下,露出了其下形状优美的眼睛。
立马拉去走秀都不会突兀的帅气。
那双上挑的眼角带着笑,垂眸,看向眼前人殷红的唇瓣。
苏缪突然抬起脸,主动迎上他的目光。
许淞临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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