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卡菠糖
“上次校庆回去,学长竞赛获奖的照片还在荣誉墙上挂着呢。”
“你们两个从上学时就是形影不离,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
“那当然。”赵熙搂上陈霁尧的肩,一脸神气冲人扬眉:“我们两个的革命友谊,那可绝对是情比金坚牢不可破的!”
“阿尧!”
赵煦亭在远处唤了陈霁尧一声,旁边站着几位叔伯,似是同他有话要说。
关茂琪一脸好奇打量这几兄弟。
赵熙依旧紧紧地搂着陈霁尧,对方脸上的表情却很淡,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回应。
直到远处那一声呼唤响起,陈霁尧才向女士点点头表示失陪。
之后没有再看赵熙一眼,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冷冷拨了下来。
宾客散去,赵政林孟宛先一步离开。
关士川尽量多留出时间叫女儿同男朋友待在一起,故而携夫人离开时也没有通知关茂琪。
赵煦亭去休息室同妻子打电话,陈霁尧便成为最终留下来善后的人。
赵熙端了杯解酒的柠檬水过来给他,说要蹭他的车,晚上一同回汇景。
陈霁尧越过肩头看了眼他身后。
关茂琪立马反应过来,摇摇手:“没关系的,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陈霁尧接过水杯,将车钥匙递过来:“司机留给你,送关小姐回家。”
“那你怎么办?”赵熙没有伸手去接,皱皱眉。
陈霁尧说今晚留在酒店,刚好有些事情要处理。
赵熙怀疑他在诓自己,张张嘴正想反驳,陈霁尧一个眼神望过来。
威而不厉,肃然冷沉,似乎这件事早已没得商量——反倒叫他乖乖地住嘴了。
-
夜晚的酒店内外归于一片寂静,所有人走后,陈霁尧去花园散步吹吹冷风,独自抽了支烟。
再回来时绕了段路,刚好看到大堂西侧摆放的那架三角钢琴,就这一刻,随着年月消弭早已淹没的那段少时记忆被突然唤醒。
走过去掀开琴盖,陈霁尧在长凳边缓缓坐了下来。
动听的音符在指尖流转,虽然许久不弹,却从不曾忘却自己灵魂共鸣下最熟悉的肖斯塔科维奇——伴随着人世间一切最悲伤、美好的破碎。
6岁开始接触钢琴,陈霁尧曾被老师称赞拥有很高的悟性。
事实上,这世间只要有他想努力尝试一下的事,就没有他做不好的。
姜怡清患病那段时间,因为经济压力与精神上的不堪重负,陈霁尧一度放弃了这项特长。
拥有再高天赋的人,学琴对其而言也是一件很苦的事,半途而废就意味着之前做过的所有努力都前功尽弃。
陈霁尧那时却早已经麻木到,不知道什么叫做“可惜”。
可直到有一天放学回家,他被赵熙牵着手带上了二楼,推开面前那扇门的瞬间,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澜苑拥有了一间被精心布置过、不受任何干扰的专属琴房。
孟宛无声走到身边,拦着他的肩头说:“阿尧,想弹就继续弹下去,不要有顾虑。”
“咱们请得起老师,赵家也供得起你。”
女人说这句话时温柔又坚定的表情,即使过去了很多年,却还是如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陈霁尧心里。
那是来自于一个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将自己视如亲生全心付出的长辈天大的恩情。
孟宛、还有赵家所有人都是善良的,好人应当有好报。
如今一切归位,所有人的生活都步入到正轨——二老身体健康、大哥要当爸爸、赵熙身边也有了陪伴他的女友。
孟宛脸上终于浮现久违的欣慰与开心。
即是如此,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陈霁尧自然也十分开心,因为那是他的家人。
一家人其乐融融对未来满怀期待的心情,他理应是最懂、也该是……最能感同身受的。
第20章 20赵熙,祝贺你
落霜时节,澜苑花圃的草茎一夜间覆上层细碎的冰晶。
寒气浸入到土壤里,年中撒下的种子有些偏要挑这个时候才肯成熟,云姨挑挑拣拣,最后摘了新鲜的山药和冬笋回来熬汤。
隔天下午,孟宛便把几个孩子从各处都叫了回来。
赵政林近日遇到盘难解的棋局,便叫了陈霁尧和赵煦亭到身边来参谋,赵熙对那些没兴趣,趴在沙发上自顾自看起了手机。
孟宛路过在他背上拍了下,拿着画册坐下来,问他前天将关茂琪送回去还有没有碰到关士川,对方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赵熙像没听到似的,顾左右言他,脖子抻到厨房只问云姨什么时候开饭,再等下去自己肚子都快要饿瘪了。
孟宛瞥了他一眼,把手里画册摊开递过来。
经人推荐,孟宛又迷上一家最近刚在内地冒头的小众奢品,那边的设计师也会来事,知道后便提出亲自上门量尺,要为她定做几套衣服。
孟宛叫赵熙到时候也回来,说要给他量一件西装。
赵熙满脸抗拒:“用不着……我都多大了,您怎么连我穿衣服都要管?”
孟宛:“我让人家给你做的是礼服,谁管你平时啊,爱穿什么穿什么。”
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赵熙皱皱眉,从沙发上坐起:“等等……”
“不是我说,你这也太着急了吧,孟女士?”
“你懂什么?”孟宛朝他瞪眼:“现在这些品牌礼服都至少提前半年开始预定的,你哥那时就等了八个月,我现在早早做打算怎么了?”
女人有些时候一旦固执起来,是很难三言两语被说服的,赵熙不想跟她争辩,拿过画册不走心地随意翻了翻。
一句话像是酝酿了好久,半晌,孟宛突然在他耳边出声:“崽崽,你跟关小姐在一起,不是因为妈妈给了你太大压力吧?”
赵熙停下手边的动作。
孟宛:“我是很中意那孩子,性格好、人长得漂亮、在长辈面前又懂礼数。”
“可你前段时间一直很排斥我在你面前说这个事,现在说谈突然就谈上了,我这心里怎么还是感觉这么不踏实呢?”
赵熙打量母亲片刻,忽而轻笑:“有什么好不踏实的?我看您就是太闲。”
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孟宛再次确认:“所以……你是真的喜欢她了?”
“那还用说?”赵熙翘起二郎腿,懒懒靠回到沙发里:“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
“每天围我身边晃悠的女人多了,我能选的又不止她一个。”
“那就行。”孟宛放下心来,拍拍胸口,脸上浮现抹欣慰:“你爸爸以为你不喜欢还要招惹人家,我就说我的儿子我了解,感情方面一旦认真起来,那肯定是很专一的!”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听你这么说,妈妈心里就有底了。”
赵煦亭与陈霁尧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赵熙将画册撂到一边,扶了母亲站起来。
云姨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示意众人可以开饭,陈霁尧临时接了通电话,这时才说自己要赶回公司。
陈霁尧不留下来吃饭,赵熙便也没什么胃口了。
实际上这两天,他心里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将和关茂琪的约定告诉陈霁尧。
可既然是“约定”,站在契约精神的考量上,自然是不方便被第三者知晓的。
很不合时宜,他在此时突然想起不久前陈霁尧帮着孟宛骗自己去约会的事——如果将真相告诉对方,将他再一次架在自己与母亲之间,就一定能保证男人这次的选择,百分百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吗?
从小到大,他和陈霁尧之间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秘密,赵熙的心里很沮丧,仿佛有些事一直在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他们本应是最亲密无间的,却因为同一个问题,让两人之间一而再再而三地产生隔阂。
陈霁尧在院子里的房檐下接电话,赵熙点了支烟,就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
电话挂断时,赵熙手里那支烟刚好抽到一半,陈霁尧回头,盯着他眼睛看了两秒,问:“还不回去?”
“这么心事重重的做什么?”
赵熙收回视线,沉思后终于开口:“我和关小姐在一起的事……你怎么看?”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真相,还是期待从对方身上得到点别的什么反应。
陈霁尧回他:“我怎么看很重要?”
“当然。”
赵熙想,欺骗本身并没有什么难度,只要他肯,轻而易举就可以在身边所有人那里蒙混过关。
但在陈霁尧面前,他却不想这样了。
只因对方于他而言是绝对特殊的——从十几岁懵懵懂懂的年纪开始,他们就共享着彼此之间所有的快乐、悲伤、圆满与缺憾,不会因为任何外物的侵扰有所改变。
而从自己连向对方坦白都要权衡利弊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是自己先做了那个不忠不信背弃友情的人。
只闪过这一个念头,赵熙几乎就已经下定决心,在对方转身前开口:“陈霁尧,有件——”
“在聊什么?”
“……”
赵煦亭的声音响起时,赵熙未出口的话就这么生生被打断了。
三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陈霁尧晃了晃车钥匙,说自己时间来不及,现在就准备回公司了。
赵煦亭没挽留,拍拍赵熙:“刚不是还说自己饿了,云姨做了山药糕你不吃?”
将话咽了回去,赵熙突然有些认命地笑笑,他从不信神佛,但这一刻赵煦亭的突然出现或许就是天意。
天意要他为了关茂琪那个可怜的女人再保守一次秘密。
迈巴赫在自己的面前发动,车身离去的背影隐在远处淡色的黄昏里。
赵熙久久沉默地站在那儿,吐出最后一丝白雾,灭了手里那只烟。
抬手随便一抓,雾散了。
有点神奇,但他从不矫情,也没心思过多关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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