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骨疯缠 第149章

作者:绝世一根葱a 标签: 近代现代

所有恨意、执念与力量,都在雷光中涤荡殆尽,如同将罪恶彻底洗净,重归白纸。

但天道无情,不给重来的机会。

于是祖师爷让江余收集晶石,在天罚最后一刻,将时降停的残魂偷偷藏入其中。

从那时起,时降停便已从“天罚名单”上除名——既已受过一次天罚,便不会再有第二次。

此后,时降停的魂魄得以在晶石中温养。

祖师爷曾言:若他苏醒时仍被恨意驱使,便任其灰飞烟灭。

但让他苏醒的,显然已非恨意。

更出乎意料的是,短短两年他就苏醒了——老刀他们原本预估,至少要十年光阴。

可见时降停所思所念多么强烈。

然而苏醒并非终点。

魂魄无法久居晶石,必须化形而出。

既然能化形——何不尝试真正的复活?

但厉鬼复活,必遭天谴。

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欺天”——将时降停的魂魄与那颗被封印的心脏重新融合,完成这场逆天改命的复活。

老刀的声音沉了下来:“成功率不足三成。这事要是传出去,不止是坏了玄门几千年的规矩,轻则被整个玄学界唾弃,重则……咱们都得遭天谴。”

他忽然重重一拍大腿,眼中却迸出兴奋的光:“真特么的刺激!”

“江余,你敢赌吗?”

这是逆天而行的豪赌。换作常人,早该望而却步。

江余却毫不犹豫地点头:“赌!”

他深深鞠躬:“谢谢你们——”

“别谢我。”老刀连忙摆手,目光转向端坐的祖师爷,“要谢,就谢他老人家。若不是他首肯,谁也帮不了你们。”

江余刚要上前,老刀一把拉住他,压低声音:“知道祖师爷为何要管这吃力不讨好的麻烦事吗?”

“为什么?”

“因为啊……”老刀望向祖师爷空洞的双眼,轻声道:“他年轻时,眼睁睁看着祖师奶为救他死在恶鬼手中。后来他疯了一样想复活爱人,试遍禁术,却连她最后一缕残魂都弄散了……”

所以祖师爷总盯着虚空发呆——

那里有永远停留在青春年华的祖师奶。

他看得久了,便能在梦里与她重逢。

可残魂早已消散,留给他的不过是心魔幻影。

正因如此,当看到江余和时降停时,祖师爷才会破例相助——

那是在帮另一个时空里,无能为力的自己。

“咚——”

双膝重重砸在地上,江余朝着祖师爷深深叩首。

这份恩情,此生难报。

他与时降停这一路走来,何尝不是……向死而生。

时降停,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

将时降停交托出去后,江余便在山上住了下来。三成的成功率实在太低,他不敢错过任何消息,日日守在祖师爷门前,盼望着好消息。

可每次得到的答复都是:“尚无动静。”

融合的过程断断续续,艰难异常。

或许,连三成希望都没有。

等。

只能等。

又是漫无边际的等待。

秋分时,他扫尽院中落叶;雪落时,他铲开门前积雪。孤独的身影时而倚门而立,时而独坐屋顶,时而在花圃中俯身。

发丝渐长,被他随手扎起。时光在皮筋一次次收紧中流逝。

冬去春来,夏尽秋至。

时光如流水,从不停歇。

日历一页页翻过,从未驻足。

花开花落,年复一年。

每次经过那间屋子,他都会驻足凝望,又黯然离去。每一步脚印,都在岁月里刻下痕迹。

身后的影子从孩童模样,渐渐抽长,直至如今这般挺拔。

不知何时起,山下孩童对他的称呼从“大哥哥”变成了“叔叔”。

可他今年,不过二十八岁而已。

这已经是他等待时降停的第三个年头。

一千多个日夜,换不来一个拥抱。

连那人是否还存在,都无从知晓。

江余坐在石凳上,望着天际流云,轻声呢喃:“时降停……我快要老了。若你醒来时,我已鬓发斑白……”

“你……还会要我吗?”

第188章 还要等十年吗?

又是一年雪落时节,整座城市银装素裹。

川流不息的车辙在积雪上碾出深深浅浅的痕迹,其中一道蜿蜒延伸至江家宅院。今日是江父寿辰,却门庭冷落——自从江家外公出事,即便他们这一支产业清白,也难免受到牵连。

昔日煊赫的江家,如今在京城已是风光不再。

但少了那些虚与委蛇的宾客,留下的反倒都是真心相交的故旧。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几个世交家族正在把酒言欢。宋家兄妹宋铮阳和宋雪兰正围着江父谈笑时,大门突然被推开。

江余裹着一身深色大衣踏雪而来,身后跟着喋喋不休的江母:“以后不许再去捉什么鬼了!多危险!家里这么大产业还等着你继承呢!”

这一路耳朵都快被念叨出茧子,江余无奈苦笑:“妈,我是真对家业没兴趣……”

江母选择性过滤了儿子的推辞,斩钉截铁道:“等那老东西身体出问题,妈第一时间把江岐善那个小贱种赶出去!家产全过户到你名下!”

——最近沉迷中年偶像剧的她,已经深谙各种狗血套路。

江余尴尬地瞥见父亲铁青的脸色,小声提醒:“妈……这么多人在呢……”

这阳谋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这一年里,江余大部分时间留在山上,偶尔下山学些玄门术法,剩下的时间就回家陪母亲。

日子看似充实,心里却总是空落落的。

有时候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时降停复活的消息始终杳无音信。直到某天,老刀神色凝重地告诉他:

“恐怕……要等上十年。”

还要再等时降停十年吗?

十年太久了。

到那时,他又该是多少岁了?

十年后,这份感情还会牢固如初吗?

江余不必深想了。

就在前些日子,老刀递来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断断续续地写着两个字:等我。

只这两个字,便让他心甘情愿继续等待。

一个十年也好,两个十年也罢。

我等。

……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长辈们围着江父寒暄。几个年轻人却默契地靠在墙边,香槟杯里晃动着属于年轻人的忧郁。

宋铮阳、宋雪兰、江岐善,还有江余。

水晶吊灯的光晕里,四人沉默地啜饮着酒液。

“哥,”江岐善突然晃了晃酒杯,眉头微蹙,“我总觉得我们活在一本小说里。”

江余浅抿一口酒,“怎么说?”

“你就像主角,我们都是衬托你的配角。”

江余侧目看他,虽是疑问句却用着肯定的语气:“那你是降智炮灰?”

江岐善冷笑:“那我就是恶毒男配,专找你麻烦。知道吗?医院那次你心跳都停了,居然还能复活——不是主角哪来这种待遇?”

江余仰头饮尽杯中酒,“要不我现在试试打死你?既然是‘重要配角’,应该也能复活吧。”

说着突然举起空杯作势要砸,吓得江岐善连退三步,满脸戒备——若他哥真是主角而自己只是炮灰,这一杯子下去怕是真要领盒饭。

江岐善果断溜了。

现在只剩他们三人。

宋铮阳习惯性摸出烟叼在嘴里,还没点燃就被妹妹一巴掌拍在后脑勺,烟卷顿时碎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