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临镜
“江丞相、江夫人。”宋泊先与江丞相、江夫人行了礼,随后才转目看向江金熙,唤了他一声金熙。
今天的江金熙特意打扮了一番,让宋泊眼前一亮,挪不开眼。
江金熙被宋泊看得面红,悄悄转眸挪开了眼神,一双手躲在衣袖之下,紧张地扣着袖口。
“说吧,今日这阵仗可是何事。”江丞相坐在上位,两手搭在椅子把手上,瞧着很是严肃。
往常宋泊上门都是为的旁的事儿,江丞相这么严肃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宋泊也不发憷,他上前一步,昂首挺胸道:“宋泊心悦金熙已久,先前我便承诺,若过了乡试就来丞相府提亲,昨年运气上乘,过了乡试后便一直筹备提亲事宜,今日万事俱备,特前此兑现诺言。”
宋泊两手一抬,交握着放在脑袋之前深深弯腰,“宋泊前来提亲,望江丞相应允。”
江金熙看着宋泊的动作,再加上他沉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厅中回响,他心中升起一阵感动,眼眶晶莹。
江丞相不留痕迹地看了江金熙一眼,这孩子当真爱得极了,只是上门提亲就让他感动到眼含热泪,江丞相收回眼神,看向厅中宋泊,道:“行了,起来吧。”
“既是纳采,便按着流程开始吧。”江丞相道,他虽然对宋泊还不是那么满意,但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挑刺。
曾媒人拿着庚帖往前一步,高声道:“贵府江金熙蕙心兰质,鄙宅宋泊仰慕已久,今受宋家所托,特携庚帖前来求结良缘,往贵府应允。”
曾媒人把宋泊带来的贺礼单交与侍人,侍人双手捧着呈于江丞相。
江丞相翻开随意看了几眼,上头写的贺礼足有十几种,每种数量都为双数,确实是做过功课。
“金熙,你怎么想。”江丞相合上贺礼单,转头看向江金熙。
毕竟是江金熙的婚事,还需要江金熙点头同意。
见爹爹问来,江金熙想也未想便点了头,边点头还边说着:“爹爹,我愿意的。”
“既如此,庚帖我便收了,金熙的庚帖你且等上一会儿。”江丞相道。定亲的大事他们家自然也得请一个媒人,他刚刚已经派人去请了,马车驾驶过来很快就能到。
“无妨,我愿意等。”宋泊道。
双方大致定下,气氛便稍微轻松些,江夫人见着宋茶栽是生面孔,她道:“这位是......?”
“我是宋泊的大姑,特意从南面来贵府提亲的。”宋茶栽笑道。
江丞相应下宋泊的请求,这亲就算是定了,接下来就是两方走流程,没什么紧张的事儿,能轻松一些。天知道她刚刚在宋泊说词的时候有多紧张,若是江丞相提了别的要求,她定要帮着宋泊完成。
“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宋泊的姐姐呢。”江夫人让洪嬷嬷领着宋泊他们坐下,“瞧来可真是年轻。”
“哪儿呀,还是江夫人瞧来更年轻一些。”宋茶栽道。
午时在丞相府吃了个午餐,未时出头,江丞相请的媒人才到。
“江丞相,我来迟了。”江丞相请的媒人应当是官媒,身着素色蓝衣绸缎袍,腰间挂有一个腰牌,见着江丞相,她把手上的手箱搁在一旁,先与他行礼,再给江夫人行礼。
“你瞧瞧这庚帖,再把金熙的庚帖拟了就是。”江丞相让侍人把宋泊的庚帖拿给何媒人。
何媒人细细瞧过庚帖,上头写得一点问题也没有,她从手箱里拿出官员家眷用的锦帖,走至江夫人身边。
生辰八字这些东西江金熙本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作为江金熙母亲的江夫人是一定会知道的。
何媒人在江夫人的说明下把江金熙的生辰八字写在庚帖上,江金熙也对自己的生辰八字好奇,在何媒人写的时候他便在边上看着。
瞧着自己的名字、生辰八字出现在庚帖上,江金熙才有了自己要定亲的实感,今日往后他与宋泊就是明媒见证过的未婚夫夫,一想起来都忍不住偷笑。
何媒人停下最后一笔,拿着庚帖给江丞相和江夫人过目以后,才把江金熙的庚帖交至宋茶栽手中。
交换庚帖只是纳采的第一步,官员的哥儿、姑娘定了亲还得写订婚书,这般若是男方反悔,哥儿、姑娘这儿就能去官府告他,背弃官家哥儿和姑娘可是大罪,轻则挨板子,重则砍头,这订婚书其实也是给男方的一个警告。
临了要写婚书的时候,江丞相开了口,“纳采之事我是应了,但我不能轻易将金熙交与你。”
“有何条件,江丞相您尽管说。”宋泊道。
“之前我与你说过,成了贡士不止,过了殿试才行。”江丞相说:“你何年过了殿试,何年才能继续这婚事。”江丞相严肃道。江金熙是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的宝贝,他断不可能将江金熙下嫁出去吃苦。过了殿试有了御赐的官身在,每月有俸禄领着,生活不会穷困潦倒,这才稍微有些保障。
“我知道的。”宋泊欣然应下,“未有官身,我也不愿金熙陪我一道儿吃苦。”
“还有。”江丞相又开口。
宋泊一句话未说洗耳恭听。
“定亲以后你若是敢借着这事对外生事,我们可是能随时反悔的。”江丞相道。
以前有过男方一直藏着本性,等骗到官家姑娘以后才露出狐狸尾巴,仗着姑娘家的权势,在外头胡作为非,最终落得两败俱伤,姑娘家把男子逐出去,自家的官途却也没落了。
江丞相观察了宋泊两年,他不像是这般人,但还是要先说出口警告一番。
“江丞相大可放心,宋泊断不会行如此不忠不义之事。”宋泊高声承诺。
在场人这么多,也不怕宋泊反悔,何媒人瞧着江丞相的面色,见江丞相点了头,她才继续沾墨写订婚书。
订婚书一式两份,宋家拿一份,江家拿一份。
直到将订婚书拿在手中,宋泊才松了口气,定亲不易,一辈子一次便够了。
“将我备的东西拿来。”江丞相抬声说道。
侍人们端着东西鱼贯而入。
宋泊与宋茶栽不解现在是何情况,两人坐在位置上,互相看着。
“这些是回礼。”江丞相让侍人把礼单拿给宋茶栽,“你既送了那么多礼,我方自然也没有白拿的道理,这些回礼你们等会儿拿回去,就算纳采礼成了。”
宋泊和宋茶栽站起身来,一同谢过江丞相。
两方长辈都在现场,宋泊和江金熙就算高兴也不能在此相拥欢呼,两人远远瞧着传情,都从对方的眼中瞧到了高兴。
江金熙偷偷给宋泊比了个大拇指,这大拇指只有宋泊瞧得见,其他人只能看见江金熙的衣袖边沿。
携上回礼,宋泊、宋茶栽和曾媒人告退了。
坐在马车上,宋泊才让宋茶栽赶紧将订婚书打开来瞧瞧。
之前在丞相府时他也想看订婚书写了什么内容,但到底要端着身量不好凑上去看,只能按捺这自己内心的期待,等出来了才迫不及待让宋茶栽拿出来看看。
“好啦,瞧你个猴急的样子。宋茶栽从怀中把订婚书小心拿了出来,展示在宋泊面前。
订婚书内宋泊与江金熙的姓名、生辰八字、籍贯、排行等,接着是媒人的信息,媒人信息再往下写了婚约誓词,最后写上了日期和署名。
看着自己的名字与江金熙的名字并排出现在订婚书上,宋泊没忍住一把攥住宋茶栽的手,“大姑,我定亲了。”
宋茶栽腾出一只手拍着宋泊的手背,道:“嗯,恭喜你,你定亲了。”
第142章
完成定亲的事儿,宋泊心中的大事儿也算暂时了结了。
“瞧你美的,每天都咧着个嘴傻笑。”宋茶栽正帮着宋泊打扫院子,就看着宋泊拿着个扫把边扫雪边乐呵。
距离定亲那日已经过了三日,今日是宋泊搬进新院子的日子。
“我高兴呀。”宋泊也没觉着自己傻笑丢人,大大方方就承认了,“你有了未来侄夫郞,你不高兴吗?”
宋茶栽擦着正房的窗户,闻言答道:“当然高兴。”
江金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哥儿,长得漂亮声音好听,又明事理会读书,还有一手好医术,宋泊能与他定亲当真是撞了大运。
“过两日房子收拾好了,你就得钻进书房里苦读了。”宋茶栽调侃道。
内院五间房除了正房用来当宋泊休息的地方,另外四个房间暂时还未有它用,宋茶栽便收拾一间出来,给宋泊当书房用。
到了京城没有县学老师领着,学习全得靠自己,当然要腾出个安静的环境。
宋泊笑答:“我都做好准备了,就等着苦读呢。”
今后一个半月才是辛苦的时候,不过宋泊已经做好准备,只要读不死就往死里读。
正月十七,宋茶栽捎了封信回去,与刘南民说了宋泊定亲以及她会晚些回去的事儿,离会试就剩一月多,现下坐马车回到村里屁股还没坐热就得再坐马车上来京城看会试结果,如此折腾倒不如直接住在京城,索性宋泊也需要人照顾他生活起居,宋茶栽便想着等到会试结果再回去。
十七日以后,宋泊投入暗无天日的学习生活之中,每日醒来便学,学到凌晨打更声响再歇。
文夫子也被重新请了来,算是给宋泊专门一对一复习的夫子。
文夫子虽在京城,却也听闻宋泊逢考必是榜首,教这样的弟子省心,他所教的东西宋泊都能理解。
江金熙每日都会到宋泊这儿来,他也不打扰宋泊,只是在旁边陪着一起看书。
时光流逝,眨眼间便到了三月三,会试的日子。
会试更苦,共考三次,每次三日,期间都会间隔一天给考生歇息。
“一想着要在小房间内待上九日,我就觉着苦。”路砚知耷拉着一张苦瓜脸说道。
二月中路砚知就到了京城,他听闻宋泊年初就在京城,来时最先与他打了招呼,而后宋泊请路砚知住家中去,两人跟着文夫子恶补了半月,今日才一块儿到贡院门口。
“熬过这九日便好了。”宋泊说。
“还好现下是春季,不至于那般臭气熏天。”路砚知实在找不到好处说,只能捡着这点安慰自己。
天还未亮,贡院就开门迎考生。
会试的检查最是严格,连身上的衣裳都得脱了去,只留一条里裤,留里裤还不能将腿遮着完全,得将裤腿撩起来到大腿根处,如此才算合格。
过了检查夹带那关,宋泊接着往后走,有官差检查考生携带的笔、墨、砚,如有一物不合规就会换成贡院提供的合规物品,考试前若少了自己用来顺手的笔墨砚,定会对心态造成极大的影响,故而没有考生敢在这事儿上动手脚。
会试没有考篮,笔、墨、砚抓在手中进去就是,其它东西贡院都会提供。
顺着号牌的号数找着号房,宋泊坐了进去,号房内陈设与乡试号房差不多,不过这号房建在京城,每个小房间的空间会相对大些,没有乡试号房那般闭塞,而且这次便桶还提供了盖子,如此可有效隔绝气味。
总的来说,宋泊对这间号房还是挺满意的,既然选择不了考试的地方,那就只能心态放平地迎合。
宋泊坐在号房内的小凳子上开始研墨,今年会试考生不少,约有上千人,等会会有几十个考官一起发卷,只要听到铃声响起,就可以开始作答。
会试每场考试的试题都不少,沾笔的墨就需提前备着,还好现下已经入了春,气温渐渐回升,不然有的差砚台根本研不出墨,或者一研出墨就被冻着,这般墨水也是用不得的。
宋泊耐心等着官差来,终于不知坐了多久,听见渐渐往他这儿靠近的脚步声。
官差把卷子分到宋泊桌上后完全未停留接着往后走,过了一会儿,贡院的铜钟被敲响,巨大的钟声响彻贡院,会试开始了。
第一场考试考四书和五经,四书题有三道,五经题是选做题,每位考生需选择四至五道题作答。说是四至五道,但做五道的分肯定比四道多,所以宋泊安排的写作时间将五道题都算了进去。
四书五经算是基础题,能进入会试的考生都是基础扎实的人,不过会试喜欢与众不同,常出些歪门邪道题,比如那种书里只用小字提过一句的话,也有可能会出着。
先前便有考生觉着不满,上贡院投诉,但贡院翻出那一列小字出现的书页,确实就在四书五经之上,这可是贡院有理,怎么说这考题都在四书五经上,不算偏题。
这次会试便出了三道犄角旮旯题,一道四书,两道五经,还好先前文夫子特意提过,这三句原句宋泊都有复习过,写起来也算得心应手,旁的简单题宋泊就是闭着眼也能写来。
一写卷子便容易忘记时间,直到官差拿了蜡烛来,宋泊才发现眼前光线已然不佳,夕阳西下入了夜。
在号房睡了两个晚上,宋泊是浑身酸痛,浑身骨头动起来都嘎吱嘎吱响,总算熬过第一场。
第二场三月七日开始,考论、诏诰表,论为议论文,诏诰表是三类文种,考生则一类作答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