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尘埃星
“那老夫给你取个名字,就叫……无忧,可好?”
系统一怔。
六指老道还以为他是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解释说:“是岁岁无忧,时时常乐的意思,瞧你总是不高兴的样子,老夫希望你从此以后忘记从前的事,不要再多忧虑。只可惜没有个姓氏,终不像个正式的名字……”
六指老道正想试探让系统干脆随自己姓得了,就听他念出了一个字。
“溪。”
系统赧然看着六指老道,他知道名字对于人类来说意义非凡,他很高兴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新名字,但他也想悄悄保留一些过去的东西,于是找了个只有他自己知道意涵的谐音字。
“好好好。”六指老道笑眯了眼,又摸了摸系统的脑袋。
“你以后就有名字了,溪无忧。”
又说了几句话,六指老道叮嘱溪无忧再多睡一会儿,自己出门去找些吃食。
关上客房门,六指老道嘟囔着,手指掐算。
溪无忧应下了名字,便与这个此名有了羁绊,六指老道也能借此卜算一番。
很快,六指老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上的忧虑却愈发深重。
在原地伫立良久,他才缓缓叹出一口气,边念叨边往外走:“这年头算不出前尘与未来的人怎么这么多?一年不到便遇上了两个,莫非是老夫技艺生疏了?不能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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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霄宗,主峰大殿前。
陆惊澜和凌子弘御剑于空,远远便能看见大殿前站着几人一字排开,最中间那位便是神霄宗宗主柳青岩,竟是专程前来等候迎接他们的。
离开宗门许久,还历经了无数波折,终于回来见到师父,凌子弘心中激动,不免加快了速度,还未抵达就一跃而下,来到柳青岩面前单膝行礼。
“徒儿归来,拜见师父。”
陆惊澜紧随其后,也跟着他一同行礼。
柳青岩先是叫二人起身,随后瞧着陆惊澜多看了两眼,暗暗感叹他居然当真是突破了元婴,最后赞许地点了点头。
“好,回来就好。”
凌子弘有些惭愧,低着头说:“弟子无能,没能带回魔尊遗骸。返程时灵舟失控,坠落于星月湖中,魔尊遗骸也……因此丢失了。”
“不必自责。”柳青岩拍了拍他的肩膀,“人没事就好。”
凌子弘红了眼,哽咽道:“虞师弟他……”
柳青岩叹了口气:“好了,这些你在信中都说过了,既已回来,就好生休息一段时日,莫要忧思过甚。”
而后柳青岩转向陆惊澜,问他:“你二人可有受伤?待会儿去医阁让阮长老给你们瞧瞧。”
“弟子无恙。”陆惊澜恭敬回答道。
柳青岩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心下无奈,这孩子原本就不大爱讲话,此次归来,心性愈发深沉了,眉眼间更是多了几分淡漠与无情,仿佛任何事都已无法牵动他的心神,也不知是好是坏。
凌子弘这几日心里一直挂着一件事,苦于没人问,此时终于忍不住问柳青岩:“师父,我们在回程途中听说玄雪州出事了,却不知具体是发生了什么?”
柳青岩颔首:“此事待会儿再说,不要一直站在外面了,随我去阁中饮几杯清茶,坐着谈吧。”
于是陆惊澜与凌子弘随着柳青岩去往了乱石阁。
三人入座,小童上来奉茶后悄声退下。
柳青岩喝了口茶水润唇后,才慢慢说起:“北玄王失踪的事是一个多月以前突然传出的。那位北玄王府的大公子叛出了家族,同时放出了这个消息。北玄王世子迫于无奈,才不得不承认确有此事。渡劫修士失踪,天下人心惶惶。”
“又是他。”凌子弘忍不住捏紧了拳头,“那顾大公子当真短视愚蠢,心中全无大局,只为一己之私、一时之快。北玄王失踪之事昭告天下,于他可有半点好处?之前弟子在北玄王府时,他就已是这般,如今居然更甚从前。”
柳青岩不语他人长短,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可见也很赞同凌子弘的话。
凌子弘眉头紧蹙,暗自心想:出了这种事,顾云涛肯定是焦头烂额。
正出神,柳青岩又开口问:“你寄来的信上说你们回程时误入了摇光秘境?”
凌子弘还没回神,陆惊澜已代替他回应说:“是的,秘境中可见一通天光柱,确是摇光秘境没错。”
闻言,柳青岩面露惊讶,接着神情变得愈发凝重:“没想到啊……摇光秘境凶险万分,看到信中所写,我还当你们是认错了,否则怎么能全身而退?万幸,万幸啊。”
“摇光秘境存在了上万年,却几乎无人能从中活着出来。传说那道光柱乃上界裂缝,其下生长了数不清的罕见灵植,无数人想要前去一探究竟,然而近千年以来,切实可知的从里面走过一遭出来的人只有我们神霄宗的一位大乘长老而已。”
凌子弘对那位长老有所耳闻,眼睛里出现崇敬的光,问:“那位长老也曾去过摇光秘境?”
柳青岩也颇为与有荣焉般,道:“不错,陆洲长老实力强悍,神霄宗全赖他老人家的威名才能在百年间成为天下第一大宗。”
陆惊澜忽然抬头,瞳孔微微放大,声音似有颤抖,问:
“那位长老的名字是……陆洲?”
第123章
听见陆惊澜突然出声,柳青岩笑着摸了摸胡子,道:“你入门不久,怕是还没怎么听说过陆长老。不说你,便是许多资历深厚的内门弟子,也不知晓陆长老的名号。”
凌子弘跟着对陆惊澜解释说:“我也是曾听师父提起,才知道陆长老的。”
陆惊澜问:“陆长老既是宗门引以为傲的大乘长老,为何鲜有人知?”
柳青岩沉吟片刻,道:“这与宗门百年前的一件往事有关,那件事牵涉众多、诡谲复杂,上一任宗主为了宗门大局思虑,亲自下令封存了所有有关陆长老的记载,也不允许当时的弟子私自议论。久而久之,知晓陆长老的人便越来越少。当然了,我们师徒三人今日关起门来说上一两句倒是无妨。”
“陆长老有一位徒弟,是吗?”
陆惊澜忽然发问。
凌子弘从未听师父说过陆长老有没有徒弟,便转眼看向师父,想听他如何说,却发觉师父霎时间变了脸色。
在徒弟们面前,柳青岩向来和颜悦色,凌子弘从未见过师父露出如此难堪而又压抑着愤怒的模样。
“你从什么地方听说的?”柳青岩沉声,语气森冷。
“弟子……”
“够了!”
柳青岩厉声打断陆惊澜的话,抬手一挥,冷冷下了逐客令:“你们长途跋涉很是辛苦,今日就暂且回去歇了吧,为师接下来还有要事,不便留你们继续说话了。”
见师父生气,凌子弘本想请罪,然而柳青岩已经盘坐闭目,显然不再想与他们多言。
无奈,凌子弘只能朝陆惊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惹师父生气,速速出去。
离去之前,陆惊澜多看了柳青岩一眼,终是没再多说。
师兄弟二人从乱石阁出来。
凌子弘并未责怪陆惊澜惹师父生气,反而是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陆长老有个徒弟的?师父从未和我提过。而且为何一提到这件事,师父便如此生气,我还没见过师父这般。”
陆惊澜一脸无辜,微微苦笑说:“我实在冤枉,只是想问问陆长老有没有徒弟而已。哪里知道会惹师父生气?”
凌子弘狐疑地看着陆惊澜,方才在里面,他那句话分明是笃定了陆长老的确是有一个徒弟,在向师父求证,而绝不是他现在所解释的这般。
然而陆惊澜的表情看上去太无懈可击,凌子弘知道就算追问也问不出什么,便只好权当不知。
“好了,师父不会因为说错一句话就怪你的。”凌子弘朝他挤了挤眼睛,“何况你刚突破了元婴,师父稀罕你还来不及呢,说不定心里早在盘算该给你个什么奖赏才好,你就偷着乐吧。”
陆惊澜垂眸:“师兄莫要取笑。”
凌子弘拍了拍陆惊澜的肩膀,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刚经历了摇光秘境之事,他也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
“好了,回去休息吧。”
和凌子弘分开之后,陆惊澜回到了自己在成蹊阁居住的院落。
刚进门,恰好遇见了从成蹊阁散学归来的江岭。
江岭不期会在今日见到陆惊澜回来,着实吓了好大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他一个猛扑抱住了陆惊澜:
“你终于回来了!你们不在的这段日子我独守空房真是好寂寞啊!”
陆惊澜一时不防,竟差点被江岭扑倒在地。
许久不见,江岭想说的话一大堆,连珠炮似的说:“瞧瞧,我有没有哪里不一样了?告诉你吧,现如今我已经筑基中期了,这半年来我可一点也没懈怠。颜师妹也和我一样。陈夫子依旧教我们符咒,别看那老头之前吹胡子瞪眼的,虞兄不在,他还怪想的,在堂上提过虞兄好几次呢。”
抱了一下,江岭重新站好,往四周张望,问:“哦对,虞兄呢?他已经回屋了吗?我去买两只烤鸡回来,我们三个今晚好好吃一顿。”
闻言,陆惊澜方才因见到好友而好容易展露的些许笑颜顷刻间消失。
“他没有回来。”
“为何?”江岭不明白,“你们一起出去怎么不一起回来?难不成虞兄还有其他事要做?”
陆惊澜一时间沉默下来。
将要入夜了,初春的一阵凉风吹过,竟有些寒凉刺骨。
江岭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有些慌了神,问:“你别不说话啊,虞兄他……”
“我会找到他的。”
陆惊澜抬眼,眸色坚定。
听陆惊澜这话的意思,事情应当没有他刚才想象的那么糟糕,江岭悬着的心好歹放下些许,接着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回宗门的路上,我们误入了一处秘境,从秘境出来的时候……走散了。”
陆惊澜不愿让江岭知道太多,除了徒增担忧之外没有意义,便隐去了许多细节。
听后,江岭默默许久,接着还是提议去买来一只烤鸡,为陆惊澜接风。
“不必了。”陆惊澜拦下他,“我现在只想休息。”
江岭只好放弃,叫他安心去休息。
看着陆惊澜回屋的背影,江岭心里总有些不对劲,他觉得陆惊澜眼底写满了未曾说出口的事情,整个人也变得与从前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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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神霄宗,浮空境。
浮空境独立于神霄宗四大峰之外,平日弟子们若无专门的通行令牌便无法造访。
陆惊澜也是托大师姐柳柔竹帮忙才以运送物资为由拿到了一块临时通行令牌。
浮空境看上去与神霄宗其他地方的景色相近,然而往深处走去,天上竟渐渐飘下雪花来。
霜雪渐重,一间二层小楼的轮廓恍若墨迹洇于纸面,缓慢显现。
陆惊澜走上前去,叩响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