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青宿雪
季白青听了这话,与有荣焉地点头。
“对吧大娘,我也觉得我爱人特别漂亮。”
见她神色有些嘚瑟的模样,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笑出了声,当事人温淼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耳垂泛红。
季白青每次都这样。
梅叙给两人倒了杯热茶,季白青也将手里拎的礼物放在了桌上。
除了在京市给两人买的围巾,她知道梅大娘喜欢自己的手艺,还做了些精细的糕点。
打开饭盒,里面装着的豌豆黄和糯米糕都还带着热度,往外散发着清香。
季白青说:“今天做糕点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梅大娘喜欢吃,我就寻思着带点过来,顺带给大娘和梅姐拜个年了。”
梅大娘闻言连连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叙叙啊,我就跟你说这小同志好吧。”
梅叙看着她娘,在一边淡笑点头。
她看了眼温淼,对她娘开口道:“娘,我记得我房间里有一盒雪花膏,大嫂给我那个,我用不上,你带着温同志去看看,要是温同志喜欢的话,就直接带走吧。”
她看出来季白青有话想要和她说,便将其她两人支走。
梅大娘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对自己女儿的话也没有任何异议,拉起温淼的手:“走,温同志,你这小嫩脸蛋,就得擦雪花膏呢!”
温淼也能明白梅叙话里的意思,跟着梅大娘去了她的房间,人离开后,梅叙道:“季同志是想说什么?”
季白青脸上的笑淡了几分,纠结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了。
“梅县长,过段时间如果有个叫温向荣的老太太被下放,能不能麻烦你给她安排到小石村去?”
闻言,梅叙的脸色一变,“温向荣?你是她的什么人?”
她这反应,难不成认识温向荣?季白青一时也摸不准她的意思。
“温向荣是我爱人的奶奶。”
梅叙的语气有些急切,抓住了季白青感到衣袖。
“温同志和温泠月是什么关系?!”
季白青莫名看了眼情绪突然激动的梅叙,老实回答:“温泠月是淼淼的母亲。”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梅叙松开手,端坐一边,喝了一口水,茶水冷了,也让她慢慢冷静下来。
明明面前的人不是她,一向冷静的梅叙说出口的话却还是带着刺,“自己的女儿保护不好,还要让温同志下乡,温泠月也是越活越过去了。”
季白青看出她眼角的落寞,压制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最后还是给爱人的母亲解释了一番。
“梅姐,温阿姨已经去世了,在淼淼五岁的时候。”
她刚说完这话,梅叙端着水杯的手腕一松,水倾斜而出,将她的绒裤打湿,陶瓷杯落在地上,轱辘滚了两圈。
梅叙的呼吸急促了几分,手心攥紧,“……她去世了?怎么可能!”
刚从梅叙房间出来的梅大娘和温淼见状,都楞在了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梅叙不顾被水淋湿的大腿,站起来走到温淼面前,怔怔地看着温淼的脸。
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就觉得有几分熟悉,现在再一看,眼角眉梢都带着旧人的痕迹。
清凌凌的眼睛像温泠月,鼻梁的弧度像温泠月,害羞起来笑的模样也像温泠月。
温淼可以感受出来,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并没有带着什么恶意,眸中带着怀念,更多的是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她抿唇,而后问:“梅姐,你怎么了?”
梅叙捂住脸笑了一声,声音里带了几分悲戚。
温淼以为她哭了,正无措于要怎么安慰,面前的女人就将手放下,眼下没有泪痕,只是眼中水痕浅淡。
她柔着声音道:“叫我梅姨吧,你妈妈……曾经是我同学。”
隔着一段距离,看到季白青对她轻轻点头,温淼便叫了她一声“梅姨”。
梅叙几步回到刚才的位置,掩饰好情绪,回复刚才季白青的请求。
“可以,我会处理好的。”
“还有其它的事吗?”
季白青摇头,知道她是在变相赶人,拉着温淼和她们告辞。
“那梅大娘、梅姨,我们先走了。”
“等等,”看着她们的背影,梅叙开口拦下,眼神盯着温淼轻声开口,“以后常来。”
季白青笑着应好。
等到门被关上,梅大娘有些担忧地看了女儿一眼。
“这是怎么了?”
梅叙捂着眼睛,沙哑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娘,泠月……不在了。”
闻言,梅大娘脸色一变。
“不在了……”
梅叙和温泠月赌了二十多年的气,气她看不出自己的心思,气她擅自和男人在一起,断联二十多年,没想到现在收到的却是温泠月去世的消息。
她这么多年的煎熬像是一场笑话。
梅叙缩在沙发上泣不成声。
梅大娘在一边看着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梅叙四十好几没有结婚生女,这么多年,就算她不说,梅大娘也知道她还在惦记着温家大姑娘。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温泠月将梅叙看做是朋友,梅叙却喜欢她。
她犹豫一会,最后还是说:“叙叙,当年京市寄过来的信我都留着,没有烧掉,你要拆开看看吗?”
闻言,梅叙抬起通红的眼,点头。
将铁盒子拿到房间,感受着里面沉甸甸的重量,梅叙的心越发酸涩。
五六年的时间里,温泠月给她寄过这么多信,她却一直没有看过。
一封封信被她打开,几乎在地板上铺满,她一张一张信纸看过去,泪水控制不住,一滴一滴地落在纸上,将陈年的墨水晕染开。
温泠月叫她阿叙,一遍一遍问她还生不生气,字里行间是两人相处间她很少见的柔软撒娇语气。
信纸上清隽的字迹整齐排列,偶然能看到几处落笔也带着晕染开的墨迹。
写信的时候,温泠月也会因为她而伤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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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温淼回了家,季白青的面色还有些复杂。
温淼的心里也有些闷,问她:“阿青,你和梅县长说了什么?”
实在是梅叙后来的表现太过奇怪了。
季白青将自行车停好,带她回了卧室才回答:“梅县长好像认识你妈妈。”
多的话她没明说,不止认识,看起来好像还是又爱又恨。
温淼拧着眉,又问:“梅县长叫什么?”
“梅叙。”
梅叙。温淼将这个名字念了几遍,总觉得异常熟悉,但要她细想,她又说不出来到底熟悉在哪。
季白青倒是好奇另一件事,“梅县长和妈妈都不是一个地方的,怎么认识的?”
温淼摇头,“梅叙县长可能是从京市调到溪亭县的。”
溪宁镇是溪亭县的中心镇。
也对。
季白青没多去探究温泠月和梅叙之间的恩怨,毕竟这是上一辈人的事情,她们也不好多掺和什么。
只是觉得有些巧合,溪亭县县长竟然还能够和远在京市的温向荣、温泠月扯上关系。
不过好在有一层关系,这样也方便之后季白青去照顾温向荣。
去拜访过梅叙后,季白青和温淼就开始逐渐忙碌起来。
季白青让荷花帮忙将自己带回来的碎布头做成大肠发圈,用缝纫机操作起来方便,一条发绳给一分五的手工费。
她将手套围巾和尼龙袜这些小的物品整理处理,卖的反而要比衣服好。
尤其是尼龙袜,薄薄的一层,虽然现在的天气并不适合穿,但是时兴货,可以等到天气热的时候穿。
的确良的衣服也卖得快,搭着其它的衣服,大半个月过去,也卖的差不多了。
正月十五一过,温淼也要开始上课了。
有个老师请了产假,多出来的课被温淼和李雯雯两人分着上,每天都过得充实,暂时没有时间再去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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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末,京市温家。
看到了报纸上登记的温向荣和温知意、温皎皎、温如嫣三个女儿断绝关系的消息后,三人的朋友和同事都有些不敢相信。
还是一起在医院工作的医生将报纸拿给温如嫣看,温如嫣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今天没有夜班,下班后换了衣服,匆匆往家赶。
打开门的时候,温知意和温皎皎早就到了,端坐在一边,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温如嫣洗了个手,随手拉了张凳子坐下。
“娘呢?”
温知意抬头,下巴尖点着书房。
“老太太在书房待着呢,说不想见我们。”
温向荣性格刚强,又一向强势,说一不二,对最疼爱的温淼也是这个态度,更不要说她们三个女儿了。
温如嫣按了按额头,有些头疼,走到书房前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