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青山
抽出绑在信鸽腿上的纸筒,奚从霜垂眸看去,上面赫然一行黄豆大小的字——老神仙入宫献药,帝服之大戏,奉座上宾。
奚从霜看完,用火折子烧了纸条。
荀随凰以为她回京后会另寻好控制的皇子,殊不知她早不耐烦了,直接对建兴帝出手。
擒贼先擒王,不如直接拿建兴帝开刀。
【作者有话说】
提前布置好窝等老婆回家的雪花
第93章 澄之亲启
可只有几个拐卖人口的土匪不能满足信王的胃口,奚从霜回到永都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信王府拜见。
起初信王觉得手上傀儡失控,他还没叫人回来,自己就回来了,老大的不满意,想要将人晾上一晾,让人去通传王爷正忙,谁也不见。
叫着对向来在信王府中畅通无阻的主仆吃了闭门羹。
红豆忍住怒火,心里戳了信王八百次小人,转头走向马车边:“怎么办宗主?”
马车内沉吟片刻,奚从霜只说了一句话。
红豆听了,脸上闪过明显的诧异,转头又去跟门房说了。
门房听不懂这些话,但也知道这位清客对王爷的重要性,眼睛一转,忙转身去找王府长史去。
不到一刻钟,信王府的侧门向奚从霜的马车敞开,又仆从卸了门槛,蓝布马车哒哒入内。
停稳后,哑巴啊啊几声,拿出板凳放下就退到一边。
奚从霜从马车里出来,第一眼就看见站在人群前面的中年男子,续了胡子,眉目和煦。
身上穿的衣料不俗,但不至于到罕见的程度,有大家之气却习惯性躬身,这便是王府长史,姓王。
在回来的路上,奚从霜不得不做好万全之策——让人把信王府查了个底朝天,连夜翻看。
她现在对信王府的了解程度就是她闭着眼睛,也能走出信王府。
王长史恭恭敬敬道:“奚宗主见谅,方才王爷正在接见宫里来的公公,同传的小厮是个死脑筋的,只记得王爷说没事别打扰,却忘了您来府上就是大事。”
奚从霜下马车,白衣飘逸。
永都没有北地那么冷,身上只披了件薄裘,长身玉立往地上一站,不冷不淡道:“无妨,只是稍坐,王爷的事要紧。”
王长史只笑:“奚宗主这边请。”
信王府中人人敬她三分,也只是看在信王面上,信王一旦表露不虞,奚从霜刚刚门都进不了。
王长史落后半步跟在奚从霜身后,余光不住往她身上看。
自她出发前往伏州前,他便看不清奚从霜,如今行北地回来,她变得更加讳莫如深,喜怒难辨。
他根本不知道奚宗主有没有为怠慢一事不虞,哪怕她横挑鼻子竖挑眼,跋扈一些,王长史也有办法顺毛。
可奚从霜毛都不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常走进*王府中。
反叫王长史惴惴不安,就像是看见脚边有一条毒蛇,不声不响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对对自己来上一口。
怪不得王爷提起她时,总语气忌惮,疑心她当真位极人臣后,是否还可控。
有时候有明显缺点的人才会叫人放心,奚从霜在某种意义上缺点不明显,不好彻底拿捏。
她只说高官厚禄,却没对朝堂表露太大兴趣,她甘心吃毒效忠,之后竟再无二话,怨言也不曾有。
世上真会有如此忠心之人吗?
信王还没有自恋到觉得自己能叫一个叱咤江湖的宗主死心塌地,她在信王府从来只喝茶,还是带着手套。
这是独身出药谷的人,她没有对以往透露太多,大概能猜出她出药谷是不过十几岁。
到如今的一宗之主,仅凭一己之力开宗立派,实力绝不容小觑,信王甚至怀疑她吃毒那么干脆,是因为她转头就能解毒。
也担忧这是第二个“平定侯”,一个平定侯就让他父皇辗转不安多年,绝不能出第二个平定侯。
不过在此之前,信王不会轻易放弃奚从霜,总得要物尽其用,登上皇位后再做打算。
正这么想的信王抬眼,问道:“奚宗主多久才到?”
不等侍从领命出门查看,门外就传来了王长史的说话声,信王终于忍不住,端起礼贤下士的架子,主动起身出门迎接。
“奚宗主,你刚刚让人说的可是真的?父皇正宠信的老神仙其实是我二哥举荐的?”信王一见到人,就迫不及待问出想知道的问题。
奚从霜被追问时,刚好踩上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
门前站着锦衣男子,相貌英俊,约摸三十上下,身上掺了一股宫廷熏香的味道,味道很新,刚刚的确有宫里的人来了一趟。
奚从霜点头:“自然是真,若我不说,王爷岂不是被吴王蒙在鼓里?”
红豆低垂着脑袋跟在奚从霜身后,听见信王一口一个“老神仙”也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她不知道这老神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样。
这老神仙在皇帝面前自称一百三十岁,续了山羊胡,体态清瘦,宽袍大袖,飘飘欲仙,据说能御风而行,非常符合建兴帝对神仙的想象。
其实他只有四十岁,俗姓钱,是个把家产赌完被扫地出门的败家子。
被赶出家门后他什么都干过,不光没挣到钱,把自己饿成一把骨头。
为了不饿死,他什么都干过,但赌瘾难治,又因为偷了雇主家的东西不肯承认,再次被扫地出门。
这次被扫地出门,他坚定了老实做活是养不活自己的。
只能去坑蒙拐骗继续赌,后来看街头算命的都能挣到钱,他也续了胡子,咬牙戒赌一段时间赌,拿出从雇主家透偷出来的易容工具,又去买了几身像模像样的衣服,改换姓名,拎着本破书到处算命。
他算不准,相书上面的内容都是半知不解,所以都是找几个托,闯出名堂后去大户人家做法事,拿了钱分赃就抽身离开,换下一个地方。
也是运气好,云游四方的时候碰见了一个货真价实的老道士,为了躲债,“老神仙”留在了破道观照顾了老道士几天,在老道士死后继承了破道观。
这给他提供了发展的场地,拿出以前攒下的前把道观前殿修缮一番,举办醮坛,在热闹人群面前御风而行,当时他满面霞光,将神像映得金灿灿的,好像随时要羽化登仙。
名声彻底打响,他所住的道观香火旺盛。
直到他受吴王举荐,走到建兴帝面前,献上至少能增长一甲子寿命的仙丹给建兴帝付下。
不过代价就是,他耗尽了所有修为连成了仙丹只为献药,他恐怕有一段时间无法御风而行。
吃了仙丹的建兴帝当真身体好转,龙精虎猛,骑马狩猎也不在话下。
连太医院院首也说陛下身体比从前康健,更是让龙颜大悦,赏赐黄金千两,赐了一串老长的道号,简称敏真道人。
至于为什么红豆那么清楚,因为这些都写在二堂主给宗主送的信里,那晚上宗主嫌她太闹,自己看了一遍,又让红豆读一遍。
红豆有挺多字都看不太懂,还是连蒙带猜猜出来的,猜得过程过于艰难,所以才对这“老神仙”的身世如此了如指掌。
她还知道把“老神仙”带到吴王面前的是一蒿堂的人,还知道“老神仙”身边的两个十几岁的药童也是一蒿堂的人。
但“老神仙”以为这两个药童是吴王府派来监视他的,而吴王府则以为自己随便买了两个娃娃给“老神仙”做帮手,偶尔通风报信。
没有人知道奚从霜究竟在做什么部署,连吴王府内也有了她的人,搭上了侧妃甄氏的线,她因言失宠,被王妃打压,不甘心就此下去。
出门上香之际,得知“老神仙”的存在,她被有心之人撺掇,将此事告知吴王。
果然吴王大喜过望,只想能苟就苟,偏安一隅的“老神仙”就被拱到台前,骑虎难下。
红豆觉得那场面莫名滑稽,抿了抿嘴,提醒自己别笑。
信王就在跟前,死嘴不准笑!
听了奚从霜的话,信王先是讪讪,回身一拍桌子,坐在主位:“二哥以前就这样,特别会讨好父皇,没想到……”
奚从霜慢悠悠接上话:“没想到我才走了没多久,吴王就钻了空子。”
不想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信王不是个面皮薄的人,他问:“你有什么想法?”
奚从霜端了茶杯,润了嗓子,在信王催促的目光中说:“去岁让人埋的石麒麟,王爷挑个日子挖出来,献给陛下吧。”
那本来就是信王给自己造势用的,一场大雨后,雷劈开了山包,里面竟然埋着浑然天成的麒麟,通体雪白。
建兴帝求长生,不用想也知道把这个祥瑞献上去,再说几句吉祥话,建兴帝会多高兴,兴许就松口给册封太子。
信王下意识不想:“不可,那麒麟是打算在父皇千秋宴献出来,力压众人的,现在就献出来了,那千秋宴岂不是两手空空?”
想起这白麒麟的另一个用途,就这么为了对打而献上去,岂不是太子册封书离自己更远了。
欲言又止几番,信王:“况且……”
奚从霜心想愚子不可教也,她放下茶杯道:“可王爷想没想过,陛下刚得了一甲子寿命,您在千秋宴献白麒麟,恭贺陛下得祥瑞,转头群臣上奏封奉太子,陛下会如何想法?”
“他会觉得这是巧合吗?还是您想秦王后路?”
信王脸色一变,这在建兴帝看来,跟催他早日驾崩有何区别?
直接触他霉头!
听见秦王,他更是脸色难看:“本王当然不想!”
谁不知道秦王是建兴帝嫡长子,本该是太子首选,却因为与朝臣交往过甚被禁足府中思过。
月余后,中宫皇后被查出巫蛊诅咒皇帝,打入冷宫后赐死。
废秦王直接疯了,冲出府门时被封府侍卫的马踩断了腿,成了废人一个。
此后谁帮废秦王说话,皇帝就杀谁,皇后母族直接诛九族,血染红了菜市口,从此无人敢为废秦王喊冤。
此事过去还没有五年,所有事情信王还历历在目。
“礼不在早晚,只在巧,陛下正高兴着,你却因为这点小事跟吴王争风吃醋,他只会更高兴,说不定会补偿你。”
奚从霜一锤定音,“现在能牵制住你的,只有吴王了。”
信王怎么不知道,建兴帝最喜欢让几个皇子互相牵制。
从前几人牵制秦王,后来秦王没了,建兴帝有好一段时间谁都不理,后来被吴王讨好,多宠爱了他几分。
直到这份宠爱被信王夺来,他也开始担心这份信重会失去。
没有在府中留饭,奚从霜说完就走,留信王自己思量。
现在的他顾不上责问奚从霜为什么擅自回京,在她走后又叫来养在府中的几个清客,一块商议此事。
商量来商量去,又听宫中传来消息,皇帝留吴王伴驾,命王妃携世子入宫,说是要享受天伦之乐。
皇帝自废秦王那事之后,从不让任何皇子在宫中留宿,还嫌弃各府世子命格妨碍皇帝,全都不见,现在竟然见了?
第一个见的还是吴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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