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青山
丛瓒的女儿。
没想到能碰上从瓒的女儿。
*
茶余饭后,奚从霜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设定好程序开始运作。
端着水杯出了厨房,就听见被扔在饭桌上的手机一抖。
奚从霜经过的动作一顿,隔了一段距离看着页面亮起的手机,耳边是浴室里传来的沙沙洗澡声。
唯一一个她乐意看见主动给她发送消息的人正在洗澡,那么人选就剩下两个。
——应酬完的夫妻在奉承声中终于想起小城里的女儿,发来了消息。
茶杯被放在一边,奚从霜拿起手机看去。
果然。
“看来你还是没能认识到究竟错在哪。”
奚从霜反手熄屏,刚好身后浴室有人走出,苏澄揉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脸颊被浴室里的热气熏得发红。
奚从霜头也不回:“吹头发。”
“哦。”苏澄这才想起洗了头没吹,转身折返回去,“怪不得我觉得脑袋重重的。”
奚从霜:“……”还是那么不喜欢吹头发。
洗了头发,包了干发帽可不就比平时觉得重一点。
待嗡嗡的吹风机声音停息,苏澄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出来,一看见奚从霜就忍不住乐:“我觉得我脑袋像一个蒲公英。”
奚从霜旋开润肤霜:“过来。”另一手拍拍身旁的沙发。
最近天冷容易皮肤干燥,苏澄吹头发还喜欢拿吹风机对着脸吹,把垂落的碎发吹到耳朵两侧,皮肤干燥程度又上一层楼。
苏澄带着她的蒲公英脑袋挪了过来,坐在她身旁,闭上眼。
脸侧散落的碎发被一只手挽到而后,淡淡香味飘来,沾了润肤霜的手指碰上了她的脸颊。
轻柔缓慢地擦过脸上每一寸皮肤,宛如画师执笔细细描绘,袖口处还穿来一股淡淡冷香。
苏澄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看垂眸给她抹润乳霜的人。
奚从霜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苏澄睁开眼睛:“被你发现了?”
奚从霜:“很难不发现。”
“……”确实,感觉没有什么东西能瞒得过奚从霜的眼睛。
苏澄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我要回家一趟。”
奚从霜:“跟你小叔有关?”
苏澄没否认:“差不多。”
她出来了不少天,总得回家一趟看看,对门的奶奶偷偷发消息说她小叔整日跟老婆吵架,小心又打她房子的主意。
奚从霜低头,把润肤霜的盖子旋回去,本来只是一点点想回去的念头。
如今越演越烈。
如果回到奚家,就算路途遥远,哪怕将来会出国,也比近在咫尺无能为力强得多。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只有掌握了更多的主动权,才能有更多的余力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不一定需要对方清楚的那种。
奚从霜:“那就回去吧,这次就换成我去找你玩。”
双方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来年开学的事情。
苏澄这才心情好了不少。
回家住之后,还真如对门老太太说的一样,小叔经常因为一点小事跟老婆吵起来,摔碗摔盆的,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
没过多长时间,小叔含着烟出门。
听见重重关门声,苏澄就开始头疼,一点都不后悔不让奚从霜跟着来的决定。
她不想让这些事情污了她耳朵。
等到晚上,婶婶没等到丈夫回家,又在家里开始新一轮的摔摔打打,指桑骂槐。
楼上楼下那么多邻居,白天吵吵就算了,大家都当八卦听听,这不比广播有意思?
可都晚上十二点还这么吵,就属于扰民。
新染了金头发的柳姐姐第一个忍不了,趿拉着拖鞋上了四楼,她看见403开了一条门缝,忙摆手让苏澄缩回去。
她用气声说:“把门关严实了,用猫眼看姐姐大战。”
说完,她抬手哐哐拍门让402安静点。
“多少点了?还摔碗摔盆的,大家不用睡了是吧?”
婶婶还在气头上,开门跟柳姐姐吵,大有把火气发泄到柳姐姐身上的意思。
柳姐姐开网吧这么多年,什么人没打过交道,就没怕过谁。
她身形丰腴高挑,从身高占据优势,叉着腰俯视婶婶:“我爸高血压,我妈心脏不好,睡不够的是不是你赔?!”
婶婶有点怕,想要关门不出,被柳姐姐一巴掌按住门不给关上。
说完还不止,柳姐姐反手拨通电话,刚一接通就妙语连珠:“苏继宗你是不是打算把整个单元楼给买下来?天天在家搭戏台给谁看?你在外头喝酒不在家?我还以为你们夫妻两合起伙来演我们呢?”
“这么喜欢喝酒,我叫几个人陪你不醉不归,你把地址报上来,我马上带人去!”
一家四口,全都不被放过,婶婶终于偃旗息鼓。
这场纷争稍稍消停,可算有了一夜的安宁。
苏澄躺回床上,身体大字型摊开,盯着天花板发呆,辗转片刻后,她从被子下拿出手机。
敲敲打打编辑了一段话,想跟奚从霜说柳姐姐大战扰民邻居的传奇故事,十分痛快。
可打到一半,就意识到自己怎么模糊,都能让奚从霜猜出扰民的人是谁。
手指停顿片刻,苏澄删掉了对话框里打的字,想说起别的。
就见页面顶上动了,备注的雪花变成了正在输入……
苏澄一个咯噔,翻身坐起。
雪花:“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苏澄的确感受到自己唇角在看到这一行字时不由自主翘了起来。
苏澄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感觉有点安静,不太习惯。”
她分明在睁眼说瞎话,隔壁婶婶家才停歇了几分钟,整栋楼闹得不行。
雪花:“我也是。”
也是不太习惯吗?
苏澄有点想问,又不太敢,有点难为情。
很快,对面又弹出一条消息。
雪花:“每次都是你过来找我,明天我去找你吧。”
没等苏澄想到合理的推脱话术,又感觉手机一震,对面发来了一条新的消息。
雪花:“你不愿意我去找你吗?”
这话简直冤枉!
苏澄二话不说就发了一条:“我没有,我很愿意的。”
见目的达成,奚从霜笑了,敲字发送:“那就这么说定了。”
殊不知,手机的另一边,苏澄把自己脑袋埋进了被窝里哀嚎:“怎么就没能抗住,我竟然答应了!”
临近开学,关于回去的事情,奚从霜想亲自跟苏澄当面说明白。
地点就是要定在她家里,要是在她现在的住处说清楚了,以后她不在远城市,也不再继续在这里生活,岂不是很容易让苏澄忘了自己?
如果是在她家里,是不是每一次回家,苏澄都能想起曾经有个人去过她的家里,向她承诺未来。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过分,她也只是希望自己能在喜欢的人心里烙印更深一些。
最好每一次回家,看见熟悉陈设都能想起她奚从霜的程度。
*
一夜好眠,天亮之后,奚从霜跟苏澄约定好时间,准备前往她家。
在远城市生活的这半年里,只来过一次苏澄家,奚从霜就记住了路。
她以为今天是不那么寻常的一天,但没想过这么不寻常。
让奚从霜选择回到十五岁这年的原因,终于浮出水面。
意外不期而至,打得人措手不及。
十五岁的奚从霜还没有以后对周围目光过分警觉的敏感,沾着麻醉药的毛巾从暗处伸出,捂住了她的口鼻。
这药刺鼻又浓烈,瞬间就让人失去意识,在人流稀少的监控死角处将人拖上了面包车。
正如红苹果所说,在这条时间线中,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昏迷中的奚从霜调动全身意志挣扎,眼皮在不住颤动,终究抵不过再次被捂住口鼻,加倍的药量袭来,彻底昏死过去。
看似不起眼的银灰面包车驾向出城的路上,途中停车几次,换了车牌再继续出发。
早高峰的马路上车水马龙,谁都不知道,一辆平平无奇的面包车里坐着两个亡命之徒。
只为了钱。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再一次听到关机的提示音后,苏澄越发觉得不对,她再打了个电话,依然得到同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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