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秋琅
于是顾诗棠用力将他的身体翻了过来,查看他是否还有生命体征,夏简的脸上沾着泥水和血迹,几乎看不清长相,为了辨别他的身份,顾诗棠掏出手帕,将他脸上的污渍擦干净。
黎一清按照拍摄要求将机位聚焦在顾诗棠的脸,她的美貌、担忧和关切一起在监视器中放大,但擦着擦着,她却非常突兀的皱起了眉。
“卡!”导演见状很快喊停,以为是顾诗棠表演失误,“怎么回事?”
“他的脸!”顾诗棠一脸惊恐的指向躺在地上的夏简,引导大家一同去看。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夏简听罢连忙睁开了眼,起身抄起台下助理手中的镜子,惊慌失措的看向镜中的自己,他发现自己的右脸不知在何时破了个圆形的伤口,好似一颗熟透的果实突然爆开,向外流出的却并非果肉,而是血和脓。
怎么回事?明明十几分钟前这里还什么都没有!
“是不是对什么东西过敏了?!”
“李医生呢?快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又开始呼唤起组内医生。
“怎么又有突发状况……”周围似乎有谁在抱怨着什么。
夏简头晕目眩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已经听不清、也分辨不出旁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觉得头重脚轻,脊背发冷。
“阿碣谟罗,毗恪卜谒。”
“阿碣谟罗,毗恪卜谒。”
“……”
-
夏简的拍摄提前结束,李医生给他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又配了些药,让他先回去休息休息。
夏简走后,导演的脸色显然很是难看,不知是在糟心拍摄再次被迫中断还是在在意什么其他事情,这份不悦一直持续到了某个配角第三次出戏NG,而后终于爆发。
导演发了好大脾气,将片场里的所有人全都大骂一顿,之后他暂停了拍摄进度,跑到片场外抽了支烟。
没人敢往他身边凑,除了祈秋雪。
她用眼神示意黎一清和苏问盯紧片场内的动向,自己则悄悄跟上导演的脚步,藏在暗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她见导演烦躁地吸完了一整支烟,而后强行深吸几口气整理自己的情绪,之后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什么电话。
他有意压低了声音,致使祈秋雪无法听清全部的内容,但也隐约能够推断出他似乎在复述前不久发生在夏简身上的事,并向电话那头的人质问着什么。
“怎么这次好像不管用,又有情况发生!”
这句话的音量稍大,倒是恰巧完整的传进了祈秋雪的耳朵。
什么不管用,咒语吗?
看来电话那头的人或许是什么大仙之类的角色,祈秋雪由此推断出了夏简昨日的去向,大抵是他在导演的介绍下前去面见了某位大仙,试图通过对方的帮助破解这次的困境。
但“这次”是什么意思?如果这并非是他们第一次使用咒语,那之前还有几次?都是在什么情况下使用的?使用者是谁?
“……”
有那么多鬼怪需要镇压么?
-
今日返程的时间很早。
三人一同在房间里吃过了饭,稍作休息,夜幕降临。
她们一直在意着夏简的事,期间曾多次分散前往演员所住的楼层,但夏简始终藏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哪怕有人敲门也无动于衷。
他像是情绪极尽崩溃,完全不肯见、也不愿相信任何人,甚至他的助理,有两次下楼时祈秋雪注意到他的助理正在外面敲门,央求夏简多少吃一点饭,换来的只有一声又一声暴躁的滚。
不知不觉已经深夜。
临睡前,祈秋雪决定再下楼一趟碰碰运气,黎一清的状态不好,再一次发了烧,她为她盖好被子,强行没让她跟过来,表示自己只是看看就回来。
但也就是这一次,非常偶然的,她还真的见到了夏简。
大抵是饿的不行了,夏简不知从哪搞到了一份盒饭,准备回到房间吃。
祈秋雪见他脚步发飘地走在狭长的走廊,身形看起来颓废又瘦削,好似午夜飘荡在外的鬼,赶在对方回房前,祈秋雪叫了他一声。
“嗯?”无意识的,夏简回过了头。
祈秋雪注意到他用纱布将脸上的破损处贴了起来,甚至还笨拙的在上面花了个符,那符咒一看就是他自己胡乱画上去的,无论笔法还是走向全都不对,顶多只能图个心安而已。
很显然,这个做法根本没用。
祈秋雪发现在他的左脸下方,再次出现了一块缺口很大的破损,那里血水和脓液流了一堆,但夏简却好似还没注意到一般,没有来得及处理。
而在缺口深处,正中央的地方,多了个肉色的球状物体,正如上午补妆时祈秋雪摸到的一样。
“怎么了?”夏简精神恍惚地问。
“没什么。”祈秋雪摇摇头,扬起一抹虚情假意的笑,“只是和您打个招呼。”
“哦。”夏简点点头,不再说话,转身正欲离去。
但在他离开之前,伤口中央那枚肉色的球体却先一步有了举动,宛若触手般,它向外逐渐蔓延了出来。
祈秋雪皱起眉,突然发觉球体后面相连的东西似乎很长很长。
像是一小截手指,连在指腹。
【作者有话说】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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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两张人脸
◎是那辆车◎
一夜时间转瞬即逝。
早上七点,祈秋雪坐上前往片场的大巴,一边吃早饭一边听车里的人小声聊着八卦。
有个金发小姑娘说起酒店里似乎闹鬼,自己昨晚起夜时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漆黑影子,那影子不大,也就孩童般大小,猛地从眼前跑过去,惊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是不是晚上光线不好,你睡眼朦胧的看错了?”有人这样问。
“也许吧。”那人摇摇头,不敢细想,“可能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
“那我前两天听到的笑声又是怎么回事?”另一个人皱起眉头,有些后怕的说,“那笑声听起来很清脆,像是那种才几个月大的小孩儿发出来的,清晰到好像从我枕边传来的。”
“是不是你在做梦啊,要不就是幻听了?”
“不知道,真的太邪门了,呜呜呜,电影快点拍完吧,我怕死了,好想回家。”
“对了,还有件事。”最开始说话的金发小姑娘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我和你们说,昨天晚上夏哥特别吓人。”
“怎么了?”
“我不是恰巧住在夏哥楼上吗,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能听到一些从他房间里传来的声音,昨晚他似乎一宿没睡,情绪特别亢奋,有时候是在摔东西,有时候是声音很大的在走来走去,他一直在重复念叨着什么,我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是疼。”
“疼?”
“对,疼。脸疼、胳膊疼、胸口疼、肚子疼……”小姑娘抬手搓搓自己胳膊,惊恐道,“他是不是中邪了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没人知道答案,大巴左拐右拐,终于在片场停了下来。
进入摄影棚后,祈秋雪发现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缭绕的烟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像极了那晚她和黎一清在夏简身上闻到的气味。
“到我这儿来一趟。”注意到祈秋雪进来,某个场务随即朝她招了招手。
“早上好赵姐。”祈秋雪开口同人打招呼。
“嗯。”赵姐点点头,不知从哪拿来瓶液体,倒在手心里几滴,猛地朝祈秋雪所在的方向洒了过去,而后又取出枚巨大的叶子,在祈秋雪身上拍拍扫扫。
“这是在做什么?”祈秋雪问。
赵姐:“驱驱邪,肖导说最近剧组里不太平,说不定有什么脏东西在作祟,这样做能图个吉利。”
“你知道的,干这行的大多都很迷信。”赵姐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又道,“对了,肖导还说今天下午结束工作后不要走,会有人过来做场法事。”
“也是为了驱邪吗?”祈秋雪问。
赵姐耸耸肩,不置可否:“来,下一个。”
“……”
拍摄持续到了下午四点,相较前几日,今天是结束的最早的一天。
因为导演的特别提醒,除一早就缺席的夏简外,其他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全部聚集在了一起,现场再次烧起了那股味道奇异的香,稍作等待,有个从没见过的男人走了进来。
疏于打理的长发、几乎被刘海遮住的双眼、乱七八糟的胡茬、陈旧破损的衣服,他身上的味道也很难闻,好似夏日里堆放了许久,肆意溃烂腐败的垃圾。
他从众人旁边经过时,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皱起了眉,除了导演,好似完全不在意般走上前来热络同他拥抱了几下,低声交流了什么。
之后男人开始做法,随手拿出几张符,叽里咕噜地念了一串咒语后用火将其点燃,并将燃过的灰烬全部倒入提前准备好的水中,命人将水泼洒在片场的各个角落。
做完这些,他再次从背包中掏出厚厚的一叠符咒来,一人一张分发给在场的所有人,说是可以辟邪用。
祈秋雪垂眸看向手中的符咒,符咒两面都有各有洞天,正面是幅用红色油彩画作的图案,和那晚她们在夏简眼罩上看到的一模一样,而背面则写着几个大字——
【阿碣谟罗,毗恪卜谒。】
“……”
祈秋雪很快抬起头来,叫住男人:“大师,这符真的有用吗?”
“你在质疑我?”男人停下脚步,重新回过头来,透过厚重的刘海祈秋雪看到了对方的眼睛,那是双有些浑浊的双眼,下三白,目光锐利凶狠,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没有。”祈秋雪摇摇头,“我只是随口问问。”
“通常情况下不会出现任何差错,除非你遇见的是厉鬼,生前和你有过很深的积怨,要真是如此,一张符咒可奈何不了它。”
“那该怎么做呢?”祈秋雪对上他的目光。
男人冷哼一声,目光下意识右瞥,片刻后道:“问这么详细做什么,对你来说,一张符咒已经够用了。”
语毕,随即转身离去。
黎一清从祈秋雪身后走上前来,轻声道:“阿雪,你注意到他刚才不经意的举动了吗?”
“嗯。”祈秋雪应声点头,如男人一般向右后方投去了目光,“他在看一个人。”
“肖在友,肖大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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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出乎意料的,男人并未跟随大巴一起去酒店,导演也未曾提及有关夏简的事,像是完全放弃了夏简,遗忘了对方的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