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今茶
贺卓鸣挑眉:“原来还能有别的意思?”
温祈当即哑然。
贺卓鸣笑起来:“开玩笑的。”
他丢下一句,“不算冒犯。”
这句可以有许多种理解方式,比如贺卓鸣很大度,不会生气,比如贺卓鸣随性,不在乎误会,也比如贺卓鸣……不介意那个错误的称呼。
温祈几乎能感受到身旁的视线,那双黑眸深不见底,一瞬不瞬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带着某种别样的情绪。
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温祈掩饰似的别过头:“那就好。”
车子沿着夜色里前行,不时有飞掠而过的光影照亮这一方空间。
贺卓鸣长睫半敛,他舌尖从牙齿边缘齿尖划过,有细细密密的痛感传来,使得他能压抑住某种冲动。
车内重新陷入安静。
温祈轻轻舒了口气,僵直的脊背这才缓下来。
周末,温祈久违的和姜璇又见了一面。
这次是他主动约的。
姜璇起初还心情很好地吃饭,听到他和顾程言因为白茗安吵架就已经眉头紧锁,等到错过两周年纪念日时简直勃然大怒,就差拍案而起:“出轨!这就是出轨!!”
出于一些逃避心理,温祈一直控制着不让自己去想这个词汇,他自欺欺人了这么久,在此刻被姜璇一语戳破。
他心里反而轻了几分。
“难怪,上次在冰淇淋店我就觉得不对劲。”姜璇冷笑,“他顾程言很闲吗?天天陪人家装画室,那么有空怎么不来我工位把地扫了?”
说到这个,顾程言其实从前也会抽时间陪温祈,为了上班方便,顾程言还专程陪他去提车。
温祈预算有限,只能在那些他压根不屑一顾的车型里打转,但顾程言没说什么,反而全程耐心跟着。后来这件事被他那群朋友知道了,每次都大呼小叫地说温祈有福气。
那时到现在,也不过就一两年光景。
有人愿意分担他的情绪,温祈心里郁气散了许多,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了姜璇两句。
“那你怎么办啊?”姜璇担忧,“你们要离婚吗?”
说出那两个字时,她自己声音也顿了下。
这次过了好一会儿,温祈才摇头:“他不想。”
姜璇哼道:“看来那边也不是真爱。”
她问:“可是不离婚……别告诉我你打算就这么继续下去?”
温祈抿了下干涩的唇,挣扎的神色几乎写在了脸上。
姜璇又问:“等等!你不会还爱他吧?”
这次温祈沉默的更久。
从前他会因为顾程言开心而开心,所以情愿自己受累也让他满意。
但不止何时起,顾程言不会再因为他开心。既然永远无法顾程言满意,那留给温祈的就只有无尽的疲惫和自我怀疑。
跟姜璇分开后,温祈找了家面馆打包一份辣子鸡面,然后去往丁海所在的私人疗养院。
一路上,他努力清空大脑,摆脱想到顾程言所带来的负面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丁海的病房在最左转第二间,走廊不远就是护士站,每次路过值班的小护士每次都和他问好。
这回是个新来的小护士,温祈报完房间号,她笑眯眯道:“你也来啦?”
也?温祈不解:“除了我还有别人来?”
隔着厚厚的口罩,小护士朝他眨了眨眼。
温祈颇感疑惑,快步走到病房,和要从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贺卓鸣穿了件飞行夹克,下面则是浅色工装裤,配上那张脸看起来又酷又拽,属于放进大学校园能一人刷遍表白墙的程度。
唯一破坏画面的,就是他手中拿着丁海的翻身辅助器,一块蓝色的大海绵。
贺卓鸣似乎也没想到会遇到温祈,两人狭路相逢,就这么在门口大眼瞪小眼足足有十秒。
直到丁海发问:“小祈来啦?”
温祈连忙扬声:“是我。”
然后他又压低声音问贺卓鸣:“你在这干嘛?”
贺卓鸣:“有点塌了,我去换一块。”
温祈:?
他指的是这个吗?!
温祈小声:“我爸这有护工!”
贺卓鸣:“他请假到后天。”
温祈一时失语。
怎么好像贺卓鸣比他还知道。
就在这时,丁海又道:“你来就来,干嘛拽着人家程言不放。”
温祈唰的把脑袋转回来,看向贺卓鸣的眼睛瞪得像大金鱼。
贺卓鸣轻咳一声:“好。”
然后绕过温祈,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里。
温祈走到床头,表情有点一言难尽:“爸,你管刚才那个人……”
丁海露出个笑容:“你说程言?他最近,经常来。”
“还陪我解闷。”他指了指桌上,有象棋盘,扑克牌,以及其他一些丁海爱摆弄的小东西,种类齐全到甚至有九连环。
温祈心里凉飕飕的:“他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丁海回忆不起来了,只说是上次他们一起时。
也就是说,之前温祈去找医生,托贺卓鸣在花园里照顾丁海,当时他就已经误会了?
丁海咧开嘴,让温祈附耳过来。他说自己下棋故意耍聪明,结果贺卓鸣没有戳破,反而顺坡就驴。丁海挺高兴,觉得他替温祈考验了对方,是个能让着他,对他好的。
温祈简直哭笑不得,但丁海看起来神采奕奕的,温祈都不记得多久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了。
他一时心头泛酸,话就哽在了喉咙,解释的话都变得难以出口。
反正贺卓鸣自己都配合,那他也没必要拆穿。
后面找机会再慢慢说吧。
“行了。”温祈道,“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他把辣子鸡面的打包盒放到床头。
袋子打开,浓郁的辛香味瞬间窜了出来,极为刺激食欲。
丁海以前发下工资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巷子口的面馆买份辣子鸡面,名曰改善伙食。但因为治疗用药的缘故,已经忌了很久的辣椒,温祈特意问过护士,现在能稍微放开一点限制。
温祈挑辣椒少的部分,分出大概四分之一的量:“解解馋算了,晚饭还得吃。”
丁海连连点头。
他埋头稀里呼噜,不时咳嗽两声,温祈就坐在一旁看着。
等丁海吃完,恋恋不舍舔筷子头的时候,温祈突然说:“爸,你在这住得怎么样?”
丁海:“挺好。”
“那,要是换个地方呢?”
“去哪?”
温祈想了想:“比如……家附近的公立医院或者疗养院,就像你刚生病时候住过的那种。”
治疗水平和环境的都大打折扣,而且也不可能是单人间,但他会努力保证继续请护工。
丁海看着他,他皮肤黑黄,眼睛周围布满了细小的皱纹。
“行。”他半点没犹豫:“听你的。”
他一表态,温祈反倒陷入某种愧疚,无力感几乎快把他吞没。
“我以前住塑料棚床都没有,也过来了,怕啥?这地方贵,我还怕给弄脏呢。”
丁海又说了些早年的事,有的温祈听过许多回,但知道他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还是耐心听完了所有。
“怕什么,安心住你的。”温祈朝他勉强勾出个比哭难看的笑。
丁海是这个世界上最需要他待在顾程言身边的人,但只要自己说出离婚,他也会是最支持温祈离开的。
他以为已经压下去的那些委屈和难过又有些泛上来,温祈离开病房,气息颤抖不已。
但随后,他就被迫跟门口的人对上视线。
贺卓鸣显然回来已经有一会儿了,他手里拿着新的大海绵,就这么堂而皇之站在门口,如果不是温祈出来,恐怕他就要进去接着演顾程言了。
“怎么,他连医院都不让住了,要赶你们走?”贺卓鸣说,“虽然大家多少都缺德。但像这么缺德的事,一般还是做不出来的。”
这人丝毫不掩饰自己听到的内容,甚至还饶有兴致开始评价。
可惜温祈此刻喉间酸得厉害,就连瞪他也是泪眼朦胧的。
贺卓鸣又说:“我是真的想安慰你,但考虑到你这个眼光,实在很难说好听的话,我尽量吧。”
几乎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手里的海绵被温祈一把抢过去,下一秒,又狠狠砸到了他的胸口。
硬质海绵打得贺卓鸣“嘶”了一声,还得连忙接住。
“你闭嘴!”
温祈再也压抑不住,他吸了吸鼻子,眼眶红得厉害,里面盛的泪水几乎能清晰得看见界限。
一不小心欺负过了。
这么令人心动的眼睛,可惜又是为那个该死的前夫哭。
贺卓鸣看了许久,轻哂一声,他极为无奈似的,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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