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别十七
苏缪抬起眼。
“与其遂他的意,不如出其不意反坑他一把,逼他鱼死网破,你肯定是这么打算的,”骆殷上前一步,“我最近在你身边发现了除贵族和特监属以外的第三股势力,那是谁的人?”
苏缪说:“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
骆殷哑口无言。他很少会产生这样无力的感觉,过去一直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喊着“骆哥哥”的孩子,就像雏鸟脱离窠臼,和他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了。
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张雾蒙蒙的塑料布,骆殷看苏缪,是雾里看花,像欣赏一副油画;苏缪看骆殷,却只能看见他被俗世缠身,永远无法捅开这层隔膜。
歌舞厅已经近在眼前。苏缪屈尊给骆殷当了一回司机,下车时,骆殷突然说:“我有时总感觉你很难与人亲近,但大多数时候,你又能很好地保持温和柔软的表象。”
苏缪随口附和:“你好像在用写诗一样的笔法描述我。”
“我们变成这样,是形势所迫,政治原因,”骆殷说,“如果你只是不喜欢我这个人,我可以将骆家的财富与权柄全部交由你来管理。但前提是,停止和许淞临的交易。”
苏缪漫不经心:“为什么?”
“他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骆殷沉声说,“如果有一天,他控制不住自己回头反噬你,我无法确保我会做出什么。”
“……”
“不用继续试探了,”苏缪回头,语气温和地说,“阿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们回不去从前的。与其做这些无用功,不如向我展示你依然具有合作的价值,而不是廉价的让权。或许我还会像过去一样崇拜你。”
骆殷说不出话,胸口发酸,心脏疼的要命。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夜灯穿透夜空,当那抹金色出现在歌舞厅时,论坛刹那间崩溃了0.5秒,紧接着,赌注开盘,巨额的资金在瞬息间向寥寥数人的赢家流动而去。
人们在苏缪前无所适从,跳舞的人把自己原地转成了一枚陀螺,交谈的人忘记扶正慢慢倾斜的酒杯。想上前搭话的人排起队来恐怕可以绕歌舞厅数十圈,不少人甚至在撞入苏缪礼貌而疏离的笑眼中后,差点热泪盈眶。
苏缪跟几个学校的投资方握了手,递上了来自德尔牧托他拿来的问候信。
那些人看完,脸笑的更僵了。
苏缪不问也知道信里面写了什么——无非就是暗戳戳警告各怀心思的人不要轻举妄动,以及老头拿自己手里的兵权耀武扬威。
一顿烧肉下来,苏缪已经完全成为了孤寡一辈子的德尔牧老将军的亲儿子。
苏缪露了个脸,他今晚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为防止多生事端,他绕开了人最多的地方,去大家自持身份、一般不愿意去的食品区休息。
无数镜头悄悄追寻着他,苏缪习以为常,该干什么干什么,自顾自挑了一块蛋糕塞进嘴里。
唔,难吃。
不如满潜的手艺,甚至连以塔罗德都不如。
啧,说起来,满潜那小子这几天都没动静,不知道在作什么妖。苏缪想起邓将军提醒他的话,不由自主往深里想了想。
平心而论,满潜对他的确非常上心,不仅事事为他着想,还能自己把控好分寸,在苏缪的忍耐范围内,绝不跨出雷区一步。甚至往往有时连苏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微小表情变化,满潜也能飞快注意到,然后做出最合苏缪心意的反应。
最要命的是,他戳中了苏缪最无法抵抗的一点——被掌控感。
满潜弱小,可怜,不成熟,从身到心都完全离不开苏缪,这种几近疯狂的被掌控感恰好填充了苏缪心底极大的欲。望空缺。
苏缪是一个对自己的生活不算上心的人,之所以能察觉到自己这种不同寻常的状态,是因为他发现,有满潜在身边时,他放在身上的烟盒总能在一个月后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数额。
这种情况,就连和满潜很像的阿休都无法做到。
如果满潜可以一辈子保持这样的状态……
啪。
苏缪手里的蛋糕掉回盘子里,他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一眼,把垃圾扔进垃圾桶,随后去没人的地方点燃了一支烟。
疯了,我真是疯了。苏缪心想,为了让自己的欲。望被满足,就要自私地绑住满潜,让他永远当一个小孩么?
夜风灌入回廊,苏缪沉思着事情,没注意到背后悄悄靠近的身影。
时钟卡在零点前的最后十分钟,教堂里午夜的钟声却突然卡bug一样响了起来,苏缪动作一顿,蓦地抬头:“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监狱里,狱警交还手机,再次换班回来。
他小心而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使了一点计策刻意哄走了看管吴珲的同事,走进了审讯室。
学校的人立刻前去查看钟声故障。就在这时,夜风微动,苏缪看也不看突然转身,一把扣住了身后人的胳膊。
有人行刺!
那人戴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对通红的眼睛。苏缪一手按住他,一手把刚刚夺来的匕。首在手里抛了抛,冷声道:“谁让你来的?”
黑衣人不说话,一双眸子只冷冷盯着他,苏缪拿刀锋逼近他脖颈,威胁道:“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请出个声吧。出卖主家而死总比现在就死要好的多,对不对?”
冰冷的刀锋抵在脆弱的颈动脉上,黑衣人喉结动了动,眼睛死死盯着他,终于沙哑地开了口:“你……你不敢……呵呵。”
苏缪目光一凛。黑衣人的语气愈发嘲讽:“你不想杀人,你永远还是那个因为一只捉不住的蝴蝶,就躲人怀里呜呜哭的小猫崽,你不敢……”
“……苏柒丰,”苏缪咬牙道,“他在哪?”
黑衣人目光死死盯着他,脸却以几毫米的幅度偏离了一个角度,苏缪立刻朝那处看去,果不其然,在黑暗里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他对那个身影再熟悉不过了。
苏缪当机立断丢开黑衣人,朝那个身影追去。那人似乎回了下头,夜色中苏缪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人在笑。
追上来吧,那人无声地说,我们殊途同归。
身影带着他跑入了停车场,苏缪正欲追上,一束极其刺眼的车灯正对着打上他的眼睛,苏缪下意识抬手挡住,就见苏柒丰面对着极速奔驰而来的车,躲也不躲。
他瞳孔一缩,喉咙发紧,猛地叫道:“小心!你……”
车却擦着苏柒丰身体而过,带起一阵罡风。苏柒丰的大衣猎猎而动,从那辆车大开的车门中一跃而入。
苏缪没说完的话卡在半路,被他嚼碎狠狠咽了下去。来不及叫人,他飞快掏出手机给还没有离开首都州的特勤发了信息,随后开上自己的车紧跟而上。
两辆车一前一后飞驰出了校园,前车直接撞坏了保安亭前的挡车栏杆,保安还没来得及出来查看,就被后车扑了一脸的土。
他懵了许久,突然后知后觉回想起了后车上司机坚毅苍白的侧脸,连忙摇响了警报铃。
11月8日晚上12点整。
骆殷接到电话,两秒后,猝然睁大眼睛:“什么?你再说一遍?”
——吴珲死了,死在了监狱的审讯室,阎家一手遮天的地方。
全校拉起一级警戒,而这时,满潜正在老院长的园子里,翻看着一个老旧的相机。
里面的照片都是两年前拍的。那时的满潜加入了一个摄影社,用攒了很久的零用换了一架别人不要的二手摄像头。他对社团里那些花草鱼虫通通不感兴趣,小满潜满心想拍的就只有一个人。
但那个人总喜欢挡住他殷切的镜头,满潜只能趁他不注意偷偷去拍。那一天,他躲在花丛里,心惊胆战乱七八糟拍了一通,回去之后却发现苏缪在镜头里竟然回了头。
他颇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地看着满潜所在的方向,眯起眼笑了。
满潜怜惜地收好相机,等待着照片导入电脑。
这时,他眼皮突然重重一跳。
伴随着这种直觉般的不安,满潜拿起了正好在此时响起的手机。
看见消息的一瞬间,他猛地站起身,两秒后,他意识到什么,口里喃喃道:“哥……他有危险!”
第55章
车载音响过载似的乍响起来, 苏缪接通,听到骆殷焦急的声音夹杂着电流传出来:“出事了,你在哪?”
苏缪紧紧盯着前方的车, 漂亮地避开国道上的路障,应道:“我知道, 苏柒丰出现了,你立刻派人接应我。”
骆殷打断了他:“不, 是吴珲, 他死了。”
苏缪眉心一跳, 脚下油门加速, 嘴里道:“他怎么会死?阎夫人不会干这种事,太莽撞了,现在也说不定正在焦头烂额等着安抚媒体。是谁做的?”
“没消息, 监控被人黑了, 我……”前车突然变道, 苏缪紧跟着刹车,轮胎在地上剐蹭出刺耳的声音, 骆殷飞快捕捉到了, “等等, 你在哪?刚刚整个学校都进入了警报状态, 你车不在车库, 跟着苏柒丰出校了?”
苏缪咬牙道:“对,所以我没空和你闲聊,我们现在应该到了首都州边郊, 我先跟着,你用直升机盯紧他的路线。”
骆殷道:“不行!你赶紧停车,我过去接你, 别追了!苏缪,苏缪!我知道他已经成了你的执念,但……”
苏缪已经无暇回应他。电话突然挂断,苏缪看了眼陡然空白的信号,再次给特勤发送了坐标。
这时,苏柒丰所在的车撞到了护栏,速度不得已停滞了一瞬,苏缪立刻驱车赶上,两辆车并肩而行。
苏缪分出一半心神看着路况,半侧过脸,对上了越野车上窗后的苏柒丰的眼睛。
苏缪无声:果然是你。
苏柒丰看着他,突然把车窗开的更大了些,在两辆高速行驶的车辆中间突然探出手。
疾风夹杂着风沙冲在他掌心,苏柒丰却岿然不动地朝苏缪伸出手,那个姿势,从苏柒丰的角度——仿佛是隔空摸了摸苏缪的头。
苏缪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强迫自己平静地思考:苏柒丰要把他带去哪里?他这时出现跟吴珲的死有没有关系?
僵持间,苏缪突然从后视镜中看到,空无一人的国道上突然出现了除他们以外的第三辆车!
那是一辆黑色的普通轿车,既不华丽也不特别,苏缪看着十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时,他余光发现身边的苏柒丰倏然收回了手。
下一秒,身边的车骤然减速变道,以一种极其凶残的力道狠狠撞向后车。
电光火石间,苏缪想起来他在哪里见过那辆车——校医院长的代步车!
是满潜!
满潜显然也没想到前车会突然来撞他,但他反应极快,飞速转动方向盘避了开来。苏柒丰的车被山壁刮掉了左边的后视镜,车窗碎裂。
满潜看清了驾驶座上的司机,有些意外地瞪大眼。
苏柒丰冷冷道:“这是那个姓满的小子?”
他侧过脸,清减的两颊绷紧:“真碍事。”
像一声指令,眨眼间,苏柒丰的车就挤进了黑车和山壁之间,以一种不可阻挡之势把满潜向护栏外挤去。
外面就是深沟悬崖!
苏缪也脸色微变——他在飞驰而过的路牌上,看见了前方封路的指示标!
黑车已经被挤到了护栏边缘,就连苏柒丰也不理解为什么司机会这么不理智,忙道:“你在干什么!这个速度他掉下去我们也没有活路!”
司机却在这样刺激的场景下异乎寻常的平静:“你看前面。”
苏柒丰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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