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临镜
江金熙自信满满让他找,宋泊大致看了眼厨房内,确实找不着有纰漏的地方。
“你藏哪儿了?”宋泊好奇地问道,一对鞋、一匹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藏得天衣无缝也得费些功夫。
江金熙把宋泊往厨房里拉,厨房内有口放米的大缸,大缸边儿离墙正好有一丝空隙,把鞋子和布藏在这儿既不会脏锅,也不会很早暴露,是个好位子,“这儿有个缸,我藏缸后头了。”
“厉害呀。”宋泊由衷佩服江金熙灵活的脑子,他离席还未一炷香时间便将东西藏得如此之好,若让他来,他还没那个自信能藏得过他。
回到厅内,众人吃着午饭,闲聊之余不知是谁提了句余县尉,李五便按着这话往下说了。
“你那个小叔在乡试作弊的事儿大伙儿都知道了。”李五将嘴里嚼着的肉吞下去后继续说:“余县尉觉着他丢面儿,让自己女儿休了他,现如今他因着作弊的名声,那些招文人的地儿都不要他,他就只能自己支了个小摊给不识字的人抄信。”
听到李五这么说,宋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想起宋申闻和宋芸香了,没想到宋申闻最后落着这么个下场,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在李五家吃完午饭,宋泊和江金熙待到申时初才离开李五家前往霞县。
从传福镇街道行过时,风吹起车窗帘子,宋泊碰巧瞧着宋申闻的摊子,说是摊子都有些美化了,其实就是一张木桌再配个凳子,连一把遮阳伞也没有,在太阳底下暴晒。
宋申闻比起之前黑了不少,面容也沧桑许多,之前的文人气质消散殆尽,如今的他只是个普通的小摊贩。
不过那也与他无关了,自分家契书两分之时,他们就已经不是一家人了。
回到霞县百安馆时天已经大黑,宋茶栽在医馆做好了饭等着他们。
第一个出来相迎的便是简言和常乐,常乐许久未见自家主人可是高兴,在两人腿边疯狂打转,要不是常乐的尾巴长在屁股上,宋泊还怕它跟带了竹蜻蜓一般飞空中去了。
“主君、郎君!”简言先与两人行了礼,随后乖巧地跟在两人身旁。先前主君和郎君从京城送来的信说了要带他一块儿回京城,他既开心又有些不敢相信,线下行为举止都是小心翼翼,就怕惹主君、郎君一个不高兴,就不带他去了。
自爹、娘离世以后,待他最好的人便是主君和郎君,他想跟在主君和郎君身边伺候着。
“这些日子医馆可忙?”江金熙问道。
“有忙的时候,也有清闲的时候。”简言对于江金熙的问题有问必答,“先前换季的时候好多人发热流涕,那时就忙得不行,连我也中招躺了几日。”
“现下好全了?”江金熙道。
“早好啦!”简言为了表示自己身体好,还在两人面前跑了几步,“从那次以后,吴叔每日下工都会带我们绕街道跑一圈,我可是一点儿不怕生病了。”
“那也好。”宋泊在一旁听着,插/嘴进一句,“多运动运动也好长个。”
今日因着宋泊和江金熙要来,百安馆便提早关了门,吴末和宋茶栽都在后院食厅里等着他俩。
还未走到门口就闻着一股饭菜香,走进门内,吴末正端着一叠碗在桌上摆放碗筷。
“吴师叔!”江金熙先出声唤道。
简言跑进食厅内,从吴末手里接过碗,顺着他的活儿往下做。
“江师侄,宋郎君。”吴末转身过来,瞧着两人笑。
“什么事让吴师叔这么高兴?”吴末确实喜欢笑,但如此明显的笑江金熙还是头一回见。
“宋郎君不是得了个状元吗?那些百姓们一知咱们百安馆时状元名下的医馆,看病都先寻我们这儿呢。”吴末道:“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我还想与你商量商量再请些大夫的事。”百安馆毕竟是宋泊和江金熙的产业,就算他是合伙人,也得与主家商量商量才能做决定。
江金熙两眼放大,忍不住问道:“都需要再请大夫了吗?”之前有吴末再加上另外两个请来的大夫便忙的够了,现下三人都忙不过来,想来是多了很多生意。
“具体情况等吃了饭我在与你说。”吴末道。
宋茶栽将最后一道菜端进食厅时,见大伙儿都站着没坐下,直言便说着,“说什么呢?先吃饭,饭吃了再谈事儿。”
宋茶栽即是宋泊的大姑,又是吴末的师姐,是这个厅内辈分最大的人,她说的话没一个人敢说不。
一顿晚饭吃完,宋泊和宋茶栽进厨房里洗碗筷,江金熙和吴末坐在食厅内商量事情。
之前江金熙与他说过要把百安馆交给吴末管的事儿,若吴末同意,往后霞县百安馆的分成五五分,五分给吴末,五分对半,一半给江金熙,一半为店内流转资金。
吴末的分成由三分变为五分可是巨大提升。
等宋泊洗好了碗筷回到食厅时,江金熙和吴末还未说完,生意上的事儿宋泊插不了嘴,只能去前院寻常乐玩。
说来宋泊是最少与常乐在一块儿的人,不过常乐却还识得他,对他的热情一点儿不比别人少。
“主君,咱们常乐可聪明哩!”简言坐在宋泊身侧两手撑着凳子,忙帮常乐邀功。
常乐端坐在宋泊面前,两眼明亮,嘴咧得开开的,耷拉个舌头喘气。
“又如何聪明了?”宋泊问。
之前在村里时刘南民就说他会驱赶坏人,现下久着未见,不知常乐又做了什么好事。
“我也是听吴叔说的。”简言挠了挠脑袋,先把前提说好。
听完简言的话,宋泊才明白原来是发生了树大招风的事儿。
百安馆横空出世,生意又一天比一天好,这般上升的趋势引来了嫉妒的同行,有人借着生病过来拿药,随后在家里偷偷掉包换成别的药,病情久久未好,反过来咬百安馆都是庸医。吴末报了官以后,偷换药品的证据是常乐闻出来的,那人将草药丢在自家后院挖坑埋了,是常乐刨了好一会儿才刨出来的,还了百安馆一个清白。
也因此常乐成了个团宠,每日都能有个大鸡腿儿吃。
“这么厉害呢?我们常乐。”宋泊两手揉着常乐脸上的肉,常乐也不知道宋泊说了什么,但它能听出主人现在很高兴,主人高兴它也高兴,它还把爪子搭在宋泊的膝盖上,想要他抱。
久了没抱常乐,常乐现下重达三十斤,抱在怀里肉顿顿的,可是舒服。
“这十日你可得寻着时间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别到时候落了什么,还得麻烦吴师叔给你寄。”宋泊怀里抱着常乐,嘴上嘱咐简言,宋泊和江金熙不在家中,常乐便由简言养着,“对了,常乐的东西也记得带上。”
江金熙留了十日时间在霞县,之后他们就得回京城,不然可能会超过一个半月的省亲假。
“得令!我一定收得妥妥当当。”简言一个麻利从椅子上蹦下来,在宋泊面前作揖行礼。
六月二日,十日到了,江金熙和吴末商量得差不多,百安馆再招两位大夫进来,分成五五分。
这十日宋泊因为名声在外,不少住在霞县的达官贵族都邀请他去参加宴席,几乎每日一宴,忙得团团转,而江金熙就窝在百安馆跟着吴末取经,去到京城开百安馆可就没有吴末再旁手把手指导,一切都得靠自己。
吴末还叫他注意南北地域差异,北方湿气低,容易得一些干燥病,要与南方病症区分开来。
江金熙得了十日的专家课程受益匪浅,注意手册都写了满满当当一册子,他还把自己写好的医书先拿了本给吴末,得了吴末不少夸赞,直道这书简单易懂,只要有念些书的人都能看懂,一经发售定会销售一空。
江金熙乐呵呵地应了,说借吴师叔吉言。
二日一早,阿朝和阿丁给马喂好草料,简言把自己的东西扛上马车,四人一狗上了马车,返回京城。
带了个狗回程就是乐趣繁多,常乐不喜欢在马车上憋着,只有睡觉时才愿意上马车车厢,其余时候它都跟在马车旁一道儿跑,腱子肉练出了不少,马儿停下吃草,它就大步跑出去,有时它还会嘴里叼一些野生草药回来,跟在学医的人身边太久,它都耳濡目染,知道哪些草药捡回来主人会高兴。
更甚一次常乐甚至叼回来一个人参,那人参瞧来便有几十年,长得可肥,这般人参大多藏得深,也不知道常乐究竟是如何刨的,才能叫它啃一个完整的人参回来。
因着常乐这个习惯,每日看常乐会把什么东西叼回来,也成了车上人的乐趣。
第158章
从霞县往京城走途径银湖州,宋泊特意在银湖州停了一个时辰,找了银湖州的官方房牙,交代了租院子的事儿,之前官府送的那十亩地若能租出去便租,租金不要低于最低租金就行。
今年要花大钱,那十亩地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租出去再收点儿钱回来,银钱揣在兜里揣得多了,花钱才能有底气。
马车驶进京城时是六月十八日,回程时间充裕,阿朝和阿丁便慢着行车,让宋泊他们可以欣赏沿途的风景,简言没来过京城,对周遭的一切都保有新鲜感,一入京城他就扒在车窗边儿兴奋地往外瞧。
“主君,那儿有卖玩具耶!”
“郎君郎君,那边摊位上的糕点看着好好吃。”
“哇,这栋楼建得好高,风吹过来不会倒吗?”
简言一张嘴嘚不嘚说个不停,宋泊和江金熙也是很有耐心,一句一句接着他的话。
行至宋宅门口,守门的阿军开了门,简言从车上蹦下来,瞧着面前足有五个他高的大门可是气派,只这院子门上头没有挂匾额,让简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主君,为什么这个大门上头没有挂匾额?”
“匾额送去刻了。”宋泊道,他亲手写了个匾额模板,又把官府送的实木板拿去雕刻,此去一月多,应当雕刻回来了。
宋泊转头问了阿军,阿军说木匠上门来过了,匾额已经刻好,只等宋泊过去运回来。
主君不在家中,阿军他们不敢擅作主张,若是将宋泊定做好的匾额磕着碰了,他们可是万万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进了院里,阿丁把马儿拉去马厩放着,阿军则帮简言搬着行囊往里头走。
在院子里扫地的春杏见着宋泊回来了,忙屈身唤道:“主君、宋夫人、江公子......”春杏不认识简言,不知道如何称呼面前这个比她稍高一点点的男孩。
“你唤他简言就是。”宋泊说。
春杏点了头,补上了对简言的称呼。
“房间可扫好了?”宋泊问。
“扫好了。”春杏应声。
简言住在内院,既要当心腹培养,宋泊便分了个房间给他,不必住在耳房。
简言一进院子便四处张望,没想到自己还能独住一间屋子,可把他高兴坏了。
“你与主君最是贴心,往后一些其他人不便行的事,就由你去干。”江金熙与简言说着,声音柔和,如一股清泉流过心头。
闻言简言在两人面前站定,底气十足,“是!我定仔细完成主君交代的活儿!”
“汪。”边上常乐跟着也嗷了一声,一条大尾巴晃得起劲。
离上工还有四日,第一日宋泊喊着阿丁与他一道儿去把匾额搬*回来,他现在官位低,还用不了“府”字,故而匾额上只写了简简单单两字,“宋宅”。
做了官,且不说院子内里如何,外头的牌面得给足,匾额往大门上一挂气派非常。
“宋郎君来了。”木工店老板一瞅着宋泊马上迎了上来,木匠们都在后头院子里忙活,前头买卖的事儿便由老板一人张罗。
“我的匾额做得如何了?”宋泊问。
老板领着他到了匾额那儿,官府给的木头好,刻型后抹墨上去一丝渗透也无,洁净质朴,宋泊给的字是何模样,刻出来的匾额就是何模样。
“宋郎君这匾额可是不简单,两字简单却深藏韵味,引得不少客人与我询问呢。”店老板笑道。
店里刻好的匾额都放在外头摆着,不少客人会寻着店里的匾额,问店老板刻个相同的来,宋泊这个匾额自拿出来后,有十几人都问过店老板这匾额的字由谁写的,都想请那位大家帮忙写个匾额,只是店老板护着宋泊的名儿,只说不知是谁写的。
“呀,宋同僚,你也来取匾额吗?”宋泊正与店老板说着话,忽然听着后头传来与他打招呼的声,他转头看去,是谢长与他说话。
今日是天少阁休沐的日子,谢长一身常服,像是出来闲逛的模样。
“谢同僚。”宋泊唤道。
谢长也不觉着尴尬,他带着身后两位侍人,直接走到宋泊面前,问:“这匾额可是你家匾额?”
“正是。”宋泊答。
“这匾额上的字是何人写的?你可否介绍与我?”谢长谦虚问着,上回他来的时候一眼相中这匾额上的字,但是店老板一直未告知他是何人动笔,他想着这匾额上写着“宋宅”两字,或许与宋泊有关,便打算等宋泊从南面回来上工后再问,没想到今日出门顺道瞅了眼,看着宋泊在这木工店内,他直接就冲了进来。
“这匾额是我写的。”宋泊直言道。
“你写的?”谢长惊讶,这字没个几十年功力可真写不出来。
“是。”宋泊应道,他也不想自证,反正话他已经说了,信不信全由谢长自己决定。
谢长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他赶紧补上一句,“宋同僚可真是年少有为,一手好字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