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临镜
“都教你字了,再教你一门也不费什么功夫。”宋泊抬手揉了把李会书的头发,“到时候中了记得请我吃饭就是。”
李会书一点儿都不怀疑宋泊的实力,只是他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宋叔叔,你这么厉害,为何不能与夫婶说呀?”在他的想法里,夫婶肯定会因为自己夫君是个读书人而高兴的。
“你啊,好好读书就是。”宋泊说。
第39章
墨色爬上天,喜春楼的厨子将菜端上了桌,十一人的席,宋泊订了十七道菜,菜吃不完可以放着明日再吃,头一次办席,面子可不能丢了。
虽说这席儿是宋泊办的,但因着请了宋里正,还是得让宋里正说上几句。
宋里正毕竟是有官职的,也知道什么场合该说漂亮话,什么时候该随性一些。像宋泊摆的这个新房席,席儿小,请的还都是亲朋好友,就不需要讲那些假大空的场面话,随性些反而还讨人欢喜。
于是宋里正便没说太多,只是恭喜了下宋泊,又说了点儿祝福话,就把话语权换与宋泊。
“谢谢大伙儿今天给宋某面子。”宋泊站起身来,拿起桌上已经装满酒的酒杯,“宋某敬大家。”语罢,他直接仰头一口喝下,随后又给自个儿倒了一杯,一连喝下三杯。
宋里正鼓起掌来,“好酒量。”
欢声笑语之间,饭席正式开启,大伙儿边吃边聊,宋泊听男子们聊着国家大事,江金熙则陪着宋灵铃她们,谈论哪个花香更合适做成香膏。
“哎哟。”忽然之间,一声尖锐的女声插入各人的谈笑之中,宋泊转头看去,是宋芸香和宋申闻来了。
因着卧房里的地儿不够坐不下十一人,宋泊便将几张桌子拼拼凑凑挪在院中,索性宋泊家离其他村民家还有些距离,在院中吃饭也不会扰着别人。
“宋泊这可就是你不厚道了,开席怎么不请姑姑叔叔来呢?”宋芸香精神气满满,语气飞扬。
自上次田里的事儿发生以后,宋泊已经很久没与他这位姑姑见过面了,宋泊不找她,她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来找宋泊。没曾想今儿个居然破天荒地不请自来,应当是发生了什么大好事,才会迫不及待地前来炫耀。
毕竟是家中亲戚,宋泊也不好在外人面前拂他们的面子,便又拿了两把椅子来,让宋芸香和宋申闻坐入席中。
宋申闻还是惦记着江金熙,眼神时不时就往他身上瞟。
“你有什么事?”宋茶栽问。
“嗨,也没啥。”宋芸香摆了下手,“这不是小弟的吉日定下来了,准备请大家吃席嘛。”她抬眼看着宋里正说:“正巧里正也在这儿,下月二十五,记得带夫人和令爱一起来参加呀。”
宋申闻跟着也邀请宋里正。
被两人一打断,席上的气氛立即发生了改变。
宋泊给两人各拿了套餐具,宋芸香却跟看不上一般,捂着嘴笑着:“宋泊你就用这些菜开席呀?”
得,这是冲他来的。
宋泊夹了一筷子菜放入碗中,问:“这些菜不成?”
喜春楼的菜品不便宜,能摆上十七道菜已是村中席面上等的水平,在城里或许不够看,但在村中却十分够面儿。
宋芸香没说不成,只是眼中的嫌弃完全没有隐藏的意思。
“算了,我们来也只是说个好消息。”宋芸香从位置上站起来,她碰了下宋申闻,宋申闻才收起眼神,与她一同站起,说:“下月二十五宋某成亲,大伙儿既是宋泊的朋友,自然也是宋某的朋友,欢迎大伙儿前来参加,宋某感激不尽。”
宋芸香睨了宋泊一眼,道:“诶,欢迎大家。”
两人说完话就离开了院中,有这么个插曲发生,大伙儿的气氛还未活络起来,又冷了几分。
“什么人呐。”宋芸香刚刚那个语气落入宋灵铃的耳朵中,怎么听怎么难受,她拿胳膊肘碰了下江金熙,“金熙哥,你应当没有被她欺负吧?”
江金熙摇了摇头,“宋泊一直护着我呢,她欺负不着我。”
“这还算是个男人。”宋灵铃道。
宋芸香不愿意动筷吃菜也就算了,眼中还有嫌弃的神色在,算是变相地打了张福财的脸,张福财自刚刚就一直脸色不好。
“张老板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宋泊转向张老板那侧说道。
“我不至于那点儿气量也无。”张福财喝了两口酒,借酒散发心中淤气。
“我知张老板气量大。”宋泊拿起酒杯与张福财一碰,“不过还是得替我四姑与你道个歉。”
“咱对事不对人。”张福财与宋泊一道将酒喝下,有了宋泊的陪酒道歉,那抹插曲便被他丢之脑后。
宋泊一个礼貌的文人雅士,族中怎会有这般无理之人,张福财确有几分想不明白。
好在一桌子席有半数人不认得宋芸香,大伙儿左耳进右耳出,很快便忘了宋芸香,又碰起酒杯,直至一个时辰后才散了场。
李五一家与张福财还得回镇子上,宋泊便没让他们待得太晚,晚了没车回去不说,路上还不大安全。
李五喝得嘴瓢脚步打飘,还不往揽着宋泊的肩膀说:“宋弟,明儿个咱再来找你喝酒!”
阿篮看不过眼,一把子攥着李五的衣领,将他领走。
江金熙将李会书的箧笥从卧房里拿出来,帮着他背好,“等会回去帮着点娘亲。”
“嗯,谢谢夫婶。”李会书眼神清明,他是席中唯一没有喝酒的人。
“下次我可要吃你的状元席!”李五高声喊道。
正巧这时江金熙与李会书从卧房里出来,正正好听见了这句,江金熙问:“什么状元席?”
阿篮捂着李五的嘴,一个劲儿地往外拖,听江金熙这么问,她答道:“他想吃会书的状元席。”
“这般想来可是有些早了。”江金熙笑答。
李会书才十岁,而且科举要考的书他才刚刚开始学习,他想要考上状元最快也得五年以上,李五想吃这席属实是有些太早了。
“哈哈。”阿篮尬笑两声,“喝醉了就这样口无遮拦,莫怪莫怪。”
听着两人交谈,宋泊松了口气,还好阿篮反应迅速,不然真得漏了馅。
宋泊喊的牛车来了,他与阿篮一块儿,把李五和张福财统统抬上车后,等牛车缓缓行去,他才收起眼神走入院中。
除去李五那个醉鬼,这住本村的醉鬼也有一个,那就是宋茶栽。
宋里正一家早已回去,只剩宋茶栽趴在桌子上歇息。
宋泊一路向好,宋茶栽高兴便借着这场席没有遮掩地多喝了几坛酒。
刘南民托起宋茶栽的手臂,将她从位子上揽了起来。
宋泊马上搭了把手,两人一左一右扛着宋茶栽。
“金熙你在家待着,我送大姑回去。”宋泊交代道。
“好。”江金熙应着。
两个男人扛一个女人那是轻轻松松,这一来一回,宋泊只花了半刻钟的时间。
回到家中,宋泊看着江金熙俯身捡着地上落着的酒瓶,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苦涩。
江金熙可是京城中的贵哥儿,现在却落着要自己打扫卫生。
“我来,你去房中休息。”宋泊弯下腰,与江金熙拿着同一空坛。
“这么多东西要收拾,你一个人怎么干得过来。”江金熙松开抓着酒坛子的手,“你收酒坛,我来收盘子。”
“没事的,我来就好。”宋泊又跟在江金熙身后,与他抢着收盘子。
江金熙要扫地,宋泊就抢着扫把,江金熙要倒垃圾,宋泊就把着木桶,终于,江金熙转过身,站在宋泊身前,他眼神认真地盯着宋泊,说:“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打扰我收拾。”
宋泊也吃了酒,虽然没有李五、宋茶栽那般酒醉,但脑子还是有一点点迟钝,“我不想看到你吃苦。”
江金熙本来一腔的火气,被宋泊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过以后,再大的火儿都变成了火苗,更别说宋泊还说出这种话来,更是将那点儿火苗都给熄灭了。
江金熙哭笑不得,他两手托起宋泊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我并不觉得收拾自己家中有多辛苦。”江金熙两手一扭,拉起宋泊的脸颊,一张嘴因着拉扯变得扁扁的,像鸭子一样,“你可别小看我了。”
“没有小看的。”宋泊动了动唇,发出的声音也变了调。
这声音听起来与以往不同,江金熙没忍住笑出了声,松开捏着宋泊脸颊的手,“那就把木桶给我。”
宋泊眨了两下眼,乖巧地把木桶交到江金熙手中。
“乖,收拾酒坛子。”江金熙垫脚拍了下宋泊的脑袋,跟哄狗狗一样把宋泊哄走了。
宋泊当真是疼他,连家中收拾这种小活都不让他做,可这是他们的家,他该自己维护的。在自己家中什么事也不做,闲是闲了,轻松是轻松了,就是没了归属感,像个外人一样,他不想当外人。
江金熙以往在京城中是没做过收拾东西的活儿,但被害到这偏远村子以后,收拾东西的活儿不在少数,他也算是有些熟悉了。
半刻钟时间,宋泊与江金熙将院中清理干净,脏盘子丢与厨房,这次宋泊说什么都不让江金熙动手。
秋天晚上的水极凉,今日盘子数量又很多,洗盘子不是短时间可以结束的,江金熙若是帮忙将自己手在冻出个冻疮来,宋泊可是会心疼死的。
“那我就在一旁儿看着你洗。”
“怕我偷盘子?”
江金熙笑了,“对,怕你偷盘子。”
第40章
今儿个是个好天气,太阳高高挂于空中却不太热,十月下旬的风带着微凉,正是干农活的好时间。
宋泊家中没有农具,他便就近原则,跟刘南民借了农具。
一顶草帽戴在宋泊的脑袋上,他右手还拿着一把锄头。
江金熙也戴上了草帽,手里拿了把小铲子。
宋泊负责把土松了挖个基础洞,他则负责用小铲子将洞掏圆,种下草药种子以后再用小铲子把土埋上。
这么算来,宋泊要使大劲,江金熙要经常起身蹲下,两人活的强度其实差不了多少。
第一次下地干活,江金熙心底有些紧张,一方面自己没做过这些活儿,一方面又怕草药种下去活不成。
因为两人都没种过地,刘南民作为宋泊认识的人中最会种地的,他便请了刘南民来指导一会儿。
宋茶栽用的草药中有很多都出自他们的田里,这都是刘南民的功劳。
刘南民拿着把锄头,头上戴着草帽,利落地跳入田中。
“种田最骗不得人,你对它们有几分用心,它们便会回你几分收获。”刘南民撸起手臂上的袖子,一锄子下去,土上瞬间就被锄出个洞来,“种草药要注意疏水,草药的根系脆弱,被水一闷就坏了。”刘南民一边干着活儿,一边给宋泊和江金熙讲着道理,“宋泊你过来。”
“欸,姑父。”宋泊听话地走到刘南民身边,刘南民指着土上的洞,与宋泊说:“单单这么挖着没有用,你还得翻上几翻,让土彻底松了,才能留洞种种。”
“是!”宋泊走到另一条土道儿上,按着刘南民说的,把土松透以后,才留下一个洞来。
两辈子挖出的第一个洞,宋泊喊来刘南民检查。
“不错,每个洞之间的距离也得把握好,不能太宽,浪费土地,不能太窄,叶苗儿长不好。”刘南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