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临镜
许久未泡在水中沐浴,江金熙坐入水中时发出了声舒服的叹息声。
“公子,我帮你洗头。”青桥坐在江金熙身后,他小心将江金熙的秀发顺下来,沾上水,拿着从京城带来的沐膏,往秀发上摸了些,香气顿时飘散开来。
江金熙闭着眼,唤了声青桥。
“公子。”青桥应道。
“爹爹和娘亲还好吗?”江金熙问。
“老爷和夫人还好。”青桥答,“只是夫人总会半夜来您房间待上一会儿。”
爹爹毕竟是丞相,家中事儿不好声张,娘亲作为丞相夫人,自然也不能表现出柔弱的一面,听青桥这么说,江金熙顿生心疼,娘亲到他房间去,定然是想他得紧。他也是不孝,都这么大了还惹爹爹娘亲担心。
第54章
江金熙洗了个舒服的温水澡,拿着浴巾细细擦着身子,青桥和叶单越都是一副他受了苦的模样,莫不是他真的比之前黑了很多?这般想着江金熙看了看自己的身子,他的两只手确实黑了些,不过身子因着藏在衣服里没晒着阳光,依旧白皙。
“公子,您要穿鹅黄色的衣裳还是淡青色的衣裳?”青桥从京城拿了不少江金熙的衣服来,这许久未见着自家公子,他也不知道公子最近的喜好有没有改变。
江金熙捂着浴巾转身,青桥正一手领着一套衣服展示给他看。那两套衣服都很眼熟,确实是他在京城穿过的衣裳。
“两件我都不穿,去拿我的棉衣来。”江金熙说。
在乡村穿裙装,不要干活了?
“这......”青桥面露难色。
江金熙知道他在为难什么,无非就是他不穿上裙装违了叶单越的意。
江金熙面色一凝,声音也低了几分,虽然依旧声如清泉,却也冷了几度,“青桥,你是谁的侍者?”
青桥想也未想,急道:“自然是您的!”青桥是家生子,自小便陪着江金熙伺候他,他在心底早已把江金熙当做自己这辈子追随的主子。
“那便听我的话,拿棉衣来。”江金熙说。
“是。”青桥微微屈身,先将两套衣裳搁在一旁的架子上,转身便出了门,听着江金熙的嘱咐到了卧房,一打开衣柜,里头衣物分着两侧,左侧的衣服堆都是大衣裳而且颜色稍暗,右侧的衣裳尺寸小点儿,颜色也比左侧丰富。
公子的衣柜怎会有他人的衣裳,青桥如此想着从右侧捞了套棉衣出来,公子还在浴房里等着,他可不能动作慢了再让公子冻着。
还是熟悉的棉衣穿在身上合适,村里要下地干活的哥儿、女子穿得全是裤装,飘飘然的裙子好看是好看,但在乡村中却是不实用。
果不其然,叶单越看着江金熙身上还穿着棉衣,马上就找上了青桥,“怎么还让你家公子穿这种破衣。”叶单越养尊处优惯了,周围圈子里的人也都穿着华衣绸服,这种廉价的棉衣连当他擦鞋布的资格都没有。
青桥刚要说话,江金熙就往前一步,挡在他的身前,“我不能穿自己喜欢的衣裳了吗?”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叶单越说:“可这棉衣哪儿配得上你的身份,还是换上青桥给你带的衣裳吧,合适些。”
“叶哥哥你不必再说了,我想穿什么便穿什么。”江金熙答。
叶单越坐在院子中的椅子上,看着忙里忙外的江金熙甚是不理解,以往香香软软可可爱爱追在他身后喊叶哥哥的人,怎的来了趟村子跟变了个人似的,说话硬气就算了,还有了自己的脾气,敢跟他对着干了。
“金熙!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宋茶栽刚看诊回来,就看着宋泊家门口停着的马匹,这马匹可不是寻常人能骑的马,家里定是出事了。
宋茶栽刚跨入院子,才发现院子里好多人,十来个人往院子里一站,把本就不大的院子挤得更小了些。
“大姑。”江金熙迎了上去,帮宋茶栽把诊盒先收好。
宋茶栽拉着江金熙的手,里外里瞧了瞧,见江金熙没有显眼的外伤,她才稍稍松了口气,“你有没有受伤?这些人又是什么人?”
江金熙摇了摇头,“大姑我没事,至于这些人说来话长,等晚上宋泊回来了我一道儿说吧。”
宋茶栽拍着江金熙的手臂,说道:“没事就好。”这院内待着的人除了宋里正,其他人她都不认识,但那些人的面向都带着“凶”字,宋茶栽怕江金熙被欺负了去,便一直守在他身旁。
日光由黄变橙,渐渐西斜,宋泊迎着夕阳,比以往早了半个时辰回家。
因着叶单越来了,宋泊在百书阁抄书都心不在焉的,以往从未写过错字的他,今天一下午就写了十来个错字,拉低抄书效率不说,还浪费了纸,他深知自己这种状态不适合再工作下去,便请了个早退的假,不过午时末,在江金熙走后没多久就下了工。
走进自家院子,宋泊一眼便瞧着坐在院子中央的叶单越,叶单越不愧为原著中的主角攻,外貌条件不差的前提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也与众不同。
宋泊本来是想着与叶单越好好相处以躲过被砍*头的命运,但第一眼瞧着叶单越,他就知道他俩气场不和,好好相处是不可能的。
叶单越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宋泊面前,“你就是宋泊?”
宋泊与叶单越的个子相差无几,只是因着叶单越常年行军,所以体型比他大些,“正是。”
“拿下。”叶单越抬手一挥,他身后的手下立即行动起来,一左一右看着就要把宋泊当罪人押。
宋茶栽说:“你们干什么!”
江金熙直接两步挡在宋泊面前,他看着那些士兵,道:“谁敢?”
江金熙的身份毕竟摆在那儿,士兵们也不好越过江金熙下手,若是在推搡过程中伤着江金熙了,那他们的命是完全不够用的。
“阿熙,你到边上去。”叶单越说。
宋泊看着站与自己身前的江金熙,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感动于江金熙竟会为了他而对抗叶单越,而另一方面他又对自己的弱小感到无力。
古代的阶层性就是如此,只要做了官,便是人上人,对付些平头百姓那是轻而易举。
“我看谁敢?”江金熙往后退了两步,与宋泊的距离极近。
“阿熙你真要如此?”叶单越说,这话里威胁意味甚重。
江金熙没有回话,只是依旧挡在宋泊面前。
叶单越背过身,说:“把江公子拉开,责任我担。”
有了叶单越这句话,士兵们下起手来便利落了许多,两人将江金熙拉开以后,另外两人把宋泊一押,一人往宋泊的膝盖上踹上一脚,宋泊就算想支棱,也只能顺着力儿倒下。
膝盖碰着地板的时候,宋泊心底顿生一股屈辱感,尤其是因着在江金熙面前,这股屈辱感更甚。
“叶单越你做什么!”江金熙喊着。
“你们是谁啊!强闯民宅还随意押人,我要告你们去!”宋茶栽没被人控制,她跑到宋泊面前,妄想以自己的力量把宋泊从那两个士兵的手中揪出来。
叶单越一抬手,又是两人控制住宋茶栽。
宋里正说:“宋大夫你少说两句吧,他是玄甲将军也将军。”
“将军了不起了?”宋茶栽高声喊着,“以为近里村离京城远可以胡作非为了?!”
叶单越看了宋茶栽身后的士兵一眼,那士兵立即堵住宋茶栽的嘴,宋茶栽所有的话只剩下“呜呜呜”的声。
“你有什么事冲我来,放了金熙和大姑。”宋泊仰着头,怒瞪着叶单越。
本来他对叶单越的印象只停留在原著的文字之中,现在见了此人,确是觉着这人不是江金熙的良配,这人带着古代上位者的恶臭,视人命如草芥,连青梅竹马的江金熙他都能狠下心动手,这江金熙嫁了过去还能有好日子?
什么原著剧情,单是叶单越提前半年到了近里村,这剧情就已经崩了。
宋泊的咸鱼梦从此刻化为了泡影,与叶单越抗衡,以平民的身份是万万不够的,想护着江金熙,他就得当官。
不过要想当官,还得先把眼前这劫渡了。
“我确是冲你来的。”叶单越瞳孔往下,这种俯视的视角让宋泊觉着自己的尊严正被按在地上磨擦。
“拐卖京中贵族之子,一个脑袋恐怕不够用呐。”叶单越说。
“叶将军的官位再大,也不能只手遮天揽了不属于自己的活儿吧?”宋泊回道:“且押我上县衙,看看县令如何定我的罪呢?”
宋里正站在一旁听着宋泊与叶单越呛声,吓得满头大汗,他怎么没看出来这宋泊的胆子有这般大,面前已经站了“老虎”却还硬着脊梁骨。
“一个村中野夫,口气还挺大。”叶单越冷笑一声,“你说我要是直接杀了你,谁又能定我的罪呢?”
“叶单越!”江金熙听到这话,心底咯噔一声。
恒国的官官相护他不是没听过,叶单越若真的在这儿下了狠手把宋泊杀了,他就算要为宋泊出头,也得等回了京城。
“叶将军,许久未见,当真是越发意气风发了。”忽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林武玉从马车上下来,两手握在袖子中,漫步走进院子里。
叶单越看着林武玉越走越近,他道:“林武玉,原来你是被贬到了这儿。”
“怎么叶将军来了霞县,怎么不先去我那儿坐坐,倒先来了这村里呢?”林武玉笑着说道。
“这儿没你什么事,别来插一脚。”叶单越说。
“诶,此言差矣。”林武玉面色未改,依旧带着轻微的笑意,“县令做的就是断案的活儿,我看叶将军好像有个案子要断,不如交与我手呢?”
“不必。”叶单越拒绝道。
林武玉迎上叶单越的目光,从衣袖里拿出个卷着的卷轴,缓缓说道:“那我可是为了难,老师写了信来,说要我亲自断这案呢?”
第55章
“爹爹当真写了信来,让您亲自断案吗?”躲在林武玉安排的房间里,江金熙小声地与林武玉问着。
“当然没有。”林武玉把刚刚在村中展示的卷轴拿出来,卷轴一拉开,里头空白一片一个字也没有。也是以往他清官的形象深入人心,才让叶单越觉着他不会唬人,没有上前检查这卷轴,而让他躲过一次。“多亏宋公子及时找了我,不然以叶单越的性子,没准真会下手。”
江金熙卷起宋泊的裤脚,他的膝盖处已经青了一片,江金熙满眼心疼,用手挖了点儿药膏,轻轻摸在淤青处,问道:“宋泊,你什么时候找的林县令?”
“今日下午。”宋泊答。
从百书阁下工以后他不是立即回村的,而是雇了匹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去了趟霞县,找林武玉。
林武玉算是他的一次豪赌,还好,他赌对了,林武玉确实认识江金熙,是江金熙父亲这边阵营的人。
因着宋泊并不了解叶单越,而当得上将军的人多少有些心狠手辣,他便以林武玉为后手,护自己一护。林武玉虽然是被贬官至此,但因着他是从京城被贬,身上的关系复杂,所以叶单越多少会看着他的面子,不敢胡作非为。
“那叶单越也太过分了,回去我要跟爹爹说。”江金熙一边为宋泊揉着淤青,一边愤愤不平。
听着江金熙的话,宋泊越发觉着古代的官权的威力,就连江金熙想与叶单越抗衡,都得回去请他的爹爹。
对了,他爹爹是什么身份,竟能制衡住叶单越。
借此宋泊正好问出这个问题,“金熙,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闻言江金熙手上动作一顿,他没有马上回答,应当是在想着如何回话。
现如今再瞒着宋泊已经说不过去了,但江金熙又怕把自己身份说出来以后会吓着宋泊。
“江公子,你便说吧。”林武玉见江金熙犹豫的模样,在后头推了他一把。虽说他只与宋泊接触过三回,但他总觉着宋泊不是简单的普通百姓,他说话条理清晰,举止投足之间亦有一股文人之味。
江金熙看了林武玉一眼,而后深吸了口气,又挖了一指尖的药膏,触在宋泊的另一条腿膝盖上,“其实我是恒国丞相江丞相之子。”
......? ???
江丞相之子!
宋泊的瞳孔微微一震,但面上还是经历保持着冷静的样儿,莫不是他哪儿看岔了?他以为江金熙只是京中贵族之子,却没想到这贵族直接贵到江丞相的身上。
江丞相的官位之高,整个恒国除了皇帝,恐怕再无人能与他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