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临镜
宋泊不认识草药,也不知长成何种模样的草药才是能用的,他与刘南民讨教,细心听着刘南民跟他说着完整草药的特征。
因着有刘南民这个草药专家在,宋泊也学了些认草药的知识,认不定的草药一问刘南民便知,一日下来两人将田间的草药全都收了起来。
虽说淹去了一部分,但因着当时江金熙买的种子多,再加上刘南民及时补救,这剩下的草药数也十分客观,装满了两个大背篓。
回到宋茶栽家,宋泊把草药全都给了宋茶栽,这些个草药还得经过处理才能用药,正好宋茶栽是这方面的行家,喊她帮忙事半功倍。
“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多。”宋茶栽走到两篓草药前,随意拿了一株捏在手中,“品质不是上乘,却胜在能用,处理好了也能卖到镇里去,小赚一笔。”
“只是金熙不在这儿,不然看着这些新鲜的草药,他肯定笑得眉眼都完了。”宋泊道。
“无妨,你不是下月要上京吗?正好带一些上去,让他瞧瞧。”宋茶栽说,“到时你就带我处理好的去,让他高兴高兴。”
“多谢大姑。”宋泊谢道。
“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宋茶栽说:“你把我房子修了还不收我钱,我都还没谢你呢,你倒先谢起我来了。”
“那是我乐意出的。”宋泊说。
“那这也是我乐意帮的。”宋茶栽把话重新还给宋泊。
宋泊与宋茶栽两人相视一眼,笑了,成,这一家人互相帮助,说谢倒是生分了。
宋泊要去京城的事儿,终究是得往后延了。
七月二日,大雨倾盆,宋泊起了个早,本想撑伞去传福镇上工,却发现这雨大得寸步难行,豆大的雨滴落在屋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门口已有雨水汇做的水流往下留着,宋泊算了下日子,应当是原著里的连日大雨来了。
宋泊撑着伞到厨房将他准备好的干粮和水拿到卧房,又把常乐捞进来以后,将房门窗户紧闭。
常乐很是不安,一直在宋泊脚边嘤嘤哼着。
动物的直觉最是灵敏,它应当是感知到有灾难来了。
窗外风大,好在他卧房的窗户是新装的,窗拴还算坚固,能卡着窗户。
外头天越来越黑,明明已是白日,却黑的如半夜一般,这暴雨属实吓人,宋泊待在屋内,心里也没甚么底。
天上像露了个洞,这水疯狂往下倒着,这南面山多地势低洼,哪儿扛得住这般大雨。
一日过去,宋泊的卧室积上了一层水,他家地势高尚且如此,不知宋茶栽家和传福镇又是何种情况。
但此时天气实在恶劣,宋泊也无法出门查看,只能继续待在家中,熬着这场雨过去。
果然如原著里所写,这场大雨下了三天,等到雨小的时候,宋泊都得放把椅子在床上,坐在这上头才不会被水浸湿。
还好他的卧房足够坚固,准备的干粮和水也足够多,才免了洪涝之苦。
这村中的排水太差,宋泊若从椅子上下来站在地上,那水能没过他的下半身,直抵他的腰前。
不过雨已小了,宋泊便打算湿上一套衣服,去宋茶栽家瞧瞧是什么模样,按原著所写,三日大雨之后只剩小雨,还算可以出门。
宋泊将常乐放在椅子上,叫它不要随意跑动以后,这才蹚入水中。
常乐有灵性,它也知自己现在做不得什么,便乖乖坐在椅子上,只嗓子里发着声。
宋泊将房门一打开,才发现门外已经被淹了去,外头与他屋内的水齐高,宋泊一刻不敢耽搁*,直往宋茶栽家去,这越往下走,水越深,早在宋茶栽家离他不远,在水没过他胸前的时候,他到了宋茶栽家。
宋茶栽的院门已经被大水冲走不知去向何处,他走入院子里,喊着:“大姑!姑父!”
“宋泊,你怎的这时来了?”宋茶栽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听着中气很足,应当没有出事,“赶紧回去,等会再下大雨把你淹了。”
“我瞧着这雨应该不会再下大了,便来瞧瞧你们的情况。”宋泊也没再往里头走,他在院子里与宋茶栽搁门对话,“你们的吃食还够吗?要不要我带一些过来。”
“不用,你照顾好你自己就是,不必担心我们。”宋茶栽说:“你赶紧回去,再不回去我要生气了。”
“好,那我便先回去了。”宋泊应声,“我准备了月余的干粮,你们若是没了吃食,直接找我。”
“知道了!”宋茶栽说。
卧室内,宋茶栽和刘南民将桌子搬上了床,这才堪堪坐着没被水淹,他们这儿的地势低,只能比宋泊坐得更高,才能不被水淹着。
“这雨也真是邪了门,要不是宋泊把咱家修了一通,恐怕要被这雨落出个洞来。”刘南民说。
“宋泊还喊我帮他买些干粮,路上赶路用,我这才买了二十日的干粮,还没来得及给宋泊呢,就发生了这档子事。”宋茶栽也是庆幸,还好宋泊叫她帮忙买了干粮,这才不愁吃。
“此事之后当好好谢下宋泊。”刘南民说。
“我知的。”宋茶栽道,她捏着手里的干粮,只觉着宋泊真是他们宋家的吉星,从上年九月以后,一切都在向好发展,遇着这百年一遇的大雨,也能安然度过。
翌日,宋泊家的水位降下去不少,宋泊这才把椅子从床上挪开,现在的水位还不足以常乐在地上跑,宋泊便让它在床上待着,等水位不至于淹死常乐的时候,他再将常乐放下来。
“宋泊!”门外传来刘南民的喊声,宋泊赶紧从卧房出去,“怎么了姑父,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刘南民脸上戴着由布做成的口罩,满头是汗,“你赶紧来帮忙,我们忙不过来了。”
宋泊也没问什么缘由,直接便跟着刘南民走了。
路上刘南民也给了宋泊一个布口罩,叫他赶紧带上。
等到了宋茶栽家才发现,她家挤满了人,虽然水位还未完全退下,但已经有受了伤的村民家属带着伤着来找她。
“宋大夫,看看我家女儿吧,她呛了水以后一直未醒......”
“先看我爹,我爹滑了一跤摔着骨头都直不起腰了。”
“先看我娘子,我娘子从水里捞出来的,都没呼吸了......”
好多村民都哭丧着脸,有带活人来的,也有带死人来的,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杀了不少人。
宋茶栽一个人忙活不过来,她脸上也带着布口罩。
灾难苦在其中更苦在以后,洪水过后定起疫病,这古代医疗条件不足,一传染便传染一群,而后便会成片成片地死人。
宋茶栽眼睛尖,瞅着站在门外的两人,她高声喊着:“赶紧过来搭把手!”
宋泊与刘南民直接投入百姓的救治当中。
宋茶栽家中还有及腰的水,那些个伤患只能搁在床上,就算如此,背也难免被泡在水中,这无疑会加重伤患的病情。
宋泊便与宋茶栽提议着,将她看好的伤患往他家挪,至少他家的水位已然下降至床底,伤患不至于再泡在水中。
宋茶栽欣然应允,一些个稍微健康的村民帮了忙,把伤患转移到了宋泊家。
可宋泊家到底只有那么点儿大,放下十来人以后便再挤不下了。
救人有限,宋泊和宋茶栽也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之下救人,一些个听着自己挤不上位儿的人崩溃地在宋茶栽家门口闹事,还有眼睁睁看着自家人咽气的,一时间哭闹声、叫喊声纷杂,宋泊皱着眉头,此处已成为了人间炼狱。
宋茶栽家中器具不够,将厨房的器具也拿来使用也只够给五人熬药,这时间就是金钱,他们耗不了时间。
“诸位听我一言!”宋泊站在宋茶栽身旁,抬高声量喊着。
大伙儿急了眼,根本没听到宋泊的声儿。
宋泊拍了拍桌子发出巨响,大伙儿才转头过来瞧着宋泊,稍微安静了些。
“水灾来得突然,请大家将家中器皿拿出来,多救一人是一人。”宋泊的声音低沉却洪亮,他看着在场的百姓们,“若有谁家没被水淹,便说出来暂放伤患,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我大姑定会尽力救治。”
听着宋泊的话,大伙儿面面相觑。
“我!我家住的高,就是有些远。”一男子举了手。
“我可以把我家里的器皿拿来。”一女子出了声。
有两人起头以后,其他人也跟着出声。
还好来到宋茶栽家中的人并不多,伤患不过三十多人,都被安置妥当,那些个侥幸没被水淹着的健康人,也都留了下来帮着熬药,哥儿和姑娘们忙着赶制布口罩,大伙儿各司其职,秩序恢复正常。
第77章
入了夜,宋里正和宋灵铃也到了宋茶栽家,他们因着宋泊先前的提醒,早做了准备,故而受到大雨的影响小一些,家中并未出现人员伤亡。
“现在是什么情况?”宋里正问。
水灾来得这般突然,有些人到了宋里正家求救,可宋里正又不会医,只能将人送到最近的宋茶栽家。
远水解不了近渴,宋茶栽是村里的大夫,医治这事儿还得靠她来。
只是他没想着,大部分的村民都聚在这儿,面前还有伤患哀嚎着说痛,宋里正心中顿升一股无力之感。
“死了七人,伤了四十五人,健康的人未数,当有二十余人。”宋泊说。
“尽力救治,有什么需要尽管与我说。”宋里正道,他身为一村里正,与村中人一同生活许久,自看不得村中百姓受这般苦难。
“我定会努力医治。”宋茶栽应声。
宋灵铃被宋里正留下来当帮手,他则到村中各处,帮着有需要的村民将伤患转移到宋茶栽家中来,杨绘则在家中熬粥,大雨过后很多人家中物什都被冲了去,鸡、鸭一只未剩不说,连家中的存粮也都冲了去。又忙活了一天,最是饿极,这种时候可得把能量补上。
一村子人互相帮助,倒也安定地过了五日。
只是这安定没有维持太久,有个伤患半夜发了高热,咳嗽、呼吸困难,身上起点点小疹子,宋茶栽尽力医救,那人坚持七日以后,还是没坚持住失了性命。
随后照顾他的哥儿也发了热,身上也起了疹子。
这病似会传染,哥儿发热后,与他接触过的人也有的发了热,他们的症状都与先前死了的伤患一样。
短短十日,村子里有这症状的人,从一人变成了二十人。
一时间人心惶惶,大家都害怕下一个中招的人就是自己,说什么也不愿再去照顾不相识的人。
不过十五日,死亡的人数从七人变成二十五人。
宋茶栽紧紧蹙着眉头,她面前散落的纸不计其数,上头写了密密麻麻的字,她拿起一张瞧着又看着另外一张,“这病当真奇怪,明明药都用了下去,却作用微末。”
“大灾过后最是容易生出疑难杂症,大姑你且慢看着,没准便钻研出其中奥秘。”宋泊安慰着。
“我能等,他们却等不了。”宋茶栽额头上的汗水流了下来,她直接用衣袖将汗水抹去,继续目不转睛地瞧着药方瞧。
因着得了怪病的人一个个死去,甚至有人主张要将他们隔离起来,宋茶栽自然不愿看到这幅情形,只是她现在也毫无头绪。
为了保护健康的村民,宋里正只能狠了心,将那些身上起了疹子的病患关到一处儿去,那些自知自己活不久的人也不想害着自己亲人,都乖乖进了宋里正安排的屋子,看得宋泊心中难过。
宋泊恨,恨他未学过医,无法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
“宋大夫,你定要尽快研制出救治的药物,不然这般下去,恐怕村中无人了。”宋里正说着。
将那些病患关至一处并非他本意,只是不止他们村,连传福镇甚至霞县的情况都不好,霞县域内的大夫个个忙得团团转,根本没人有闲工夫管着他们这边儿,所以宋里正只能用了最下等的办法,而寄希望于宋茶栽身上。
“我知的。”宋茶栽说。
三日以内,宋茶栽合眼的时间加起来不过四个时辰,其它时间她都埋头在医书之中,有些医书都被她翻烂了。
宋泊瞧在眼里,疼在心里,那些伤患被病痛折磨,而宋茶栽又何尝不是,短短几日她已瘦了许多,本来丰盈的身体,现下都快成竹竿了。
“大姑,歇会儿吧。”宋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