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临镜
有宋泊陪着,江金熙一会儿就睡了去,一睡着就侧了个身往宋泊怀中钻。
宋泊并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张着手臂将江金熙揽入怀中,这是他的宝贝,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的依靠,宋泊垂眸看着睡熟的江金熙,亲亲落下一吻在他的额头上,他定会考中,让江金熙风光无限嫁与他。
第87章
九月二十二日,青桥从京城到了近里村,这才发现自家主子已经搬去了传福镇,他又让府上马车调转车头,靠着宋茶栽说的位儿,找到了宋泊和江金熙在镇里的家。
青桥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面前的二进院子还算满意,之前住村子里,可委屈了他家主子,这院子虽然不大,但至少比村中那个好些。
青桥敲响院子大门,门马上就开了,里头是个小孩儿,这让青桥怀疑了下,自己是不是找错位儿了。
“你找谁?”简言看着面前站着的哥儿,不解问道。
“这儿可是宋泊家?”青桥问。
“你是?”简言上下打量着青桥,现下主君和郎君都不在家,他可得做好看家的活儿,常乐也从门里探出个脑袋来,瞧着面前来人。
见小孩未否定,青桥自我介绍着,“我是江公子的侍人,特带了东西来找我家公子。”
简言看着后头马车富丽华贵,便觉着面前人身份不凡,只是宋泊和江金熙未与他说过江金熙的身份,故而简言对青桥还是打着百分之百的警惕,郎君是有与他说过会有个侍人来找他,但他还是不敢轻易放人进来。
“我与你一同去找郎君,郎君答应了我才能放你进来。”简言从院门内钻出来,喊常乐在家中好好待着。
青桥也是无了语,没想到找自家公子还得被当做坏人对待,他喊车夫在院门口等他一会儿,随着简言一块儿去找人。
路上简言一句话也未说,只在前头带路,在郎君还未确认此人来历之前,他不敢多说话,怕透露了自家郎君的信息。
好在愈馆离得不远,简言的腿虽然短,但胜在步频快,半炷香便引着青桥到了愈馆。
江金熙已经在愈馆做了一周的医师,他作为宋师傅的徒孙,被宋师傅一直带在身边,今儿个刚好遇上有个重伤病患,正在三楼紧急救治,江金熙也被带了上去。
吴末让他们在一楼大厅等。
愈馆内有一股很重的草药香,青桥看着周围人来来去去,有些难以相信自家主子竟到了镇中的医馆里当了医师。要知道在京城时,老爷给公子请了钟御医当老师,那可是病人上门,公子无需在外头奔波的。
过了一个时辰,江金熙才从楼上下来,他满头是汗地扯掉脸上带着的口罩,虽然狼狈眼中却满是光彩,书读百遍不如实践一遍,宋师傅很信任他,让他在旁辅助着做了很多事儿,对于晚上处理他已有了个清晰认识,等会儿下了工,他便要把今日做的事统统记下来。
江金熙刚到大厅,青桥便眼睛尖地看见了他,“公子!”
“青桥,你怎么现在才到。”江金熙拉着青桥的手,问着。先前他与宋泊算过日子,青桥应该在二十日到才是,这生生拖了两日,可把他担心坏了。
青桥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发,道:“路上马车坏了,修马车花了些时间。”
“到了就好,到了就好。”江金熙说:“不过你怎么会来愈馆找我?”
“回郎君,是我带他来的。”简言从青桥后头冒出个脑袋来,“得郎君确认过他的身份以后,我才敢让他进院子。”
简言也是尽职尽责,江湖骗术防不胜防,还是得真人见过以后才安心。
离江金熙下工还有好一段时间,简言便先带着青桥又回了家。
青桥让车夫把马车牵入院子之中,而后指使着车夫把车厢上的东西统统搬下来,青桥记着江丞相的嘱咐,把从京城带来的物什先放在自己房中,而后一件件归类,公子的便收拾进公子房内。
车夫也是他从京城带来的自家车夫,院子里没有马厩,马匹只能先随便找个位儿拴起来。
常乐头一回见着马,颇为好奇地绕在马儿身侧,马儿高傲得很,一下也未瞧着常乐,有时觉着烦了还会尥蹶子踢常乐,常乐灵活地往后一闪,又撩拨上马儿,马儿踢它就躲,也是玩了起来。
天边染上红色,申时中,宋泊回了家,这一回家入目就是匹毛发油光发亮的马儿,宋泊问身侧的简言,“这马儿是从哪儿来的?”
“回主君,郎君的侍人从京城带来的。”简言乖巧地回道:“并且还留下了位车夫。”
这下好了,不止青桥一人来,还带了位车夫,这府上一下便热闹起来。
宋泊并未多说什么,加上个车夫和马儿不过是多了两口饭,以后回村、出行也方便些。
江金熙下工的时间比他晚些,宋泊先回了书房,他会先在书房内学上一个时辰,等江金熙回来以后在一同去饭厅吃饭。
刚到书房门口,宋泊便看着门口边放着个托盘,托盘上搁着几支粗蜡烛,这蜡烛细细看来还有暗纹,想必是青桥特意从京城带来的长虹烛,这蜡烛宋泊在丞相府的正厅见过,丞相府所有的蜡烛都是这长虹烛。
长虹烛带着个长字,燃烧时间极长,一支蜡烛从点燃到熄灭可以燃烧一天一夜,并且灭了以后还能重复利用,点燃了的长虹烛带着淡淡的香气,具有凝神清脑的作用,因此两个特点,长虹烛可是京城中达官贵族人人必备的蜡烛。
青桥既然把这蜡烛搁在门口,定然就是没有进入他的书房之中,不愧是丞相府教出来的侍人,分寸掌握得极为合适。
宋泊弯下腰,将长虹烛拿入房内,把房中已经燃尽了的蜡烛更换掉。
许是有长虹烛在的原因,宋泊觉着自己今日脑子清晰,学起策论来分外来劲,直到简言来喊他,他才依依不舍地从学海之中抽离出来,吹灭长虹烛。
当夜,饭厅里坐下了五个人,江金熙与宋泊介绍了马夫阿朝,阿朝不止是个马夫,他还会些功夫,当护院也成。
听着阿朝有这般本领,宋泊也是放心许多,他正想着要买些护院回来,这阿朝来得正好,外头买的还需怕有歹心,这从京中带来的家中仆,定是忠心耿耿。
吃过晚饭,青桥有许多话要同江金熙说,两人便一块儿进了江金熙的书房,宋泊喊简言收拾桌子,他便先一步回了书房,虽说他对自己的学识有自信,但科举还需勤奋才是,宋泊点着长虹烛,手中执笔在纸上写着字,不知不觉便沉浸其中。
青桥为江金熙倒了杯茶水,而后兴致勃勃道:“公子,您可不知,您为老爷争得了圣上的夸奖哩!”
“是吗?”江金熙自然地接过杯子,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让青桥坐下来,“你快说说,圣上是如何说的?”
爹爹身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权利地位一高,难免惹圣上忌惮,尽管爹爹一心一意为恒国为圣上谋划,可总有些奸臣在圣上耳边吹风,久而久之圣上与爹爹之间有了个奇怪的平衡,爹爹总愁这事儿,现如今圣上居然夸了爹爹,爹爹肯定高兴坏了。
青桥坐在江金熙身侧,双眼发光,说起江金熙的事儿他骄傲得不行,“公子您是主动请缨,本就与那些个被迫的人不同,又帮着钟御医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药,救了不少人,这可是咱们恒国有史以来受了灾死亡人数最少的一次,大伙儿都夸圣上是明君,可把圣上高兴坏了,请了咱们老爷去宫里用膳呢!”
请爹爹去用膳!这可真是巨大殊荣,江金熙拉着青桥的手,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老爷从宫里回来春风满面,给府上的侍人都赏了些钱,如此可不是得了圣上夸奖?”青桥道,“老爷收了您的信以后,便喊我收拾收拾,带东西来公子您这儿,我给您衣柜里放了不少新衣裳,那可都是圣上赏下来的布料做的,再过一夜不就冷了吗,那些件衣裳可是老爷要求着加急做出来的,老爷可是当真想着您呢!”
听青桥这么绘声绘色说着,江金熙仿佛已经看见嘴硬的爹爹站在自个儿面前,爹爹在来信中可没写这么多,若不是青桥带了消息来,他还不知爹爹这么念着他。
如此一来江金熙心底起了些愧疚,不过想着自己在愈馆也能学着许多,便又按下了那股愧疚。
江金熙与青桥聊了许久,青桥记着时间,给江金熙烧了洗澡用的水,有阿朝在,再加上院子里也有个水井,洗澡用水定是不用愁的。
等江金熙洗完澡,时间已经到了亥时中,到了该入睡的时辰,因着江金熙与宋泊一起睡在主卧,青桥便安排在主卧边的偏房之中,眼瞧着书房内还亮着灯,青桥问:“可要提醒下宋公子?”
宋泊子时末回房,辰时初又起床,每日只睡三个时辰,除去上工和吃饭时间,每日要学五个时辰,江金熙看在眼中疼在心里,但科举这路实在难走,总得勤奋些才能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中脱颖而出,因此江金熙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就让他再多学些吧,他会自己掌握时间的。”
第88章
十一月一,这日下了个雨,天骤然冷了下来,江金熙穿着青桥给他带的斗篷,手里抱着宋泊去年给他买的手炉,这天儿一冷下下,他的双手双脚就跟入了冰窖一般,实在冻人,就算穿了厚棉袜,手里捧着炉儿,也依旧如此。
“公子,您今日又不必上工,作何出门呢?”青桥举着把伞跟在江金熙身后,今儿个还早,风中还带着雨的味道,一阵风吹过,青桥缩了下脖子,这南边的冷可真是令人难以忍受,又湿又冷,那风跟会钻空子一般,直往人脖颈里钻。
“天儿冷了,我想给宋泊买些炭放书房里。”江金熙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入秋后,江金熙便觉着自己双手如冰块,翻书动作都不灵活了,他只是看医书都是如此,那宋泊总得写字,手冻住了写字就慢了,写字慢了读书就慢了,他可不能让这天气耽误了宋泊。
“公子当真喜欢宋公子。”青桥道。
“那是自然的。”江金熙大方承认,在一起半年以上,他只会一日比一日更喜欢宋泊。
这些日子,宋泊又缩了睡觉的时间,每日只睡上两个半时辰,或许是受了科举压力,宋泊瘦了不少,身上本来肉就不多,现在更是消瘦。
宋泊考科举自己帮不上忙,便只能制造舒适的环境,让他不必为了其他事儿而烦心。
江金熙带着青桥和阿朝出了院子,留简言和常乐在院中看家,本来阿朝不必与他们一起,但买了炭要带回来太重,还是得有个男丁跟着一起。
要买炭肯定得选些好炭,那些廉价炭虽然也能取暖,但烟大不说,引燃时间还短,再加上点燃时还有臭味,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不过江金熙也不知道这传福镇哪儿的炭好,便去了喜春楼问张福财。
张福财也热情,直接给江金熙指了个好去处。
“客官,您看看您想买什么?”刚到炭店,店老板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虽说江金熙身上穿着棉衣,但外套的斗篷看着就价值不菲,身后还有个侍人帮着撑伞,应是哪家的贵哥儿出门买东西。
贵族家用炭最是猛,没准讨好面前人,就能赚上一笔大钱。
“你这儿最好的炭是什么?”江金熙问。
店老板领着江金熙进店,青桥在门口将雨伞合上放置一旁,而后步伐飞快地跟上宋泊。
“红木炭,常燃不灭,点燃无任何气味,也无毒无害,可是用来保暖的最好木炭。”店老板拿来一小块红木炭,一点儿也不心疼地直接点燃在江金熙面前。
江金熙接过店老板递来的炭,他细细看着,红木炭燃了无烟,凑近一嗅也无味,确实如店老板所说,是个好炭,只是那燃烧时长不好测验,江金熙便以诚信相待,选择相信店老板,毕竟这是张福财介绍的店铺,若真出了事,也不怕人跑了去。
“这炭多钱?”江金熙问道。
“这可有些小贵了。”店老板看着江金熙的脸色,见江金熙听到“贵”这个字眉头都未皱一下,才安了心继续往下说道:“寻常木炭五文一斤,这红木炭贵些,十三文一斤。”
青桥在江金熙后头听着这价格是一点儿波澜也无,传福镇的等级就摆在这,硬要让他拿出来什么上等好货,他也是拿不出来的。
十三文一斤的红木炭远不及他们京城中五十文一斤的青云炭,这价格还是便宜了。
“帮我装个五百斤吧。”江金熙道。
自他回来以后,宋泊从不往他这儿拿钱,加上他在愈馆做工赚得的银两,他身上已有八十多两,这么多钱花个六两半买五百斤炭,也是绰绰有余。
宋泊得用,青桥、阿朝和简言也得用,在他这儿断没有主子用好的,侍人用差的的道理。
店老板喜道:“诶!我这就给您装起来。”
等着装货时,江金熙出了店,县试二月开,那时候的气温依旧很低,考场里带不了保暖的东西,却能穿保暖的衣裳和鞋子,江金熙这般想着,直接到了炭店隔壁的成衣铺,给宋泊买了三套加了棉的衣裳,先前宋泊赚了钱先给他买,现在他也要想着宋泊,护好他的身子。
逛了一早晨,江金熙收获颇丰,那些东西实在重,他便让阿朝从家中把马车牵出来,将那些货拉了回去。
宋泊下工,正巧看着卖冰糖葫芦的摊子出来,他便买了四根,江金熙、青桥和简言应当爱吃,不知阿朝爱不爱吃,反正先买上就是,总归这种天冰糖葫芦不会臭掉,放几天再吃也是。
一到家,宋泊先把另外三根给了简言,让他跟大伙儿分了,随后才带着属于江金熙的那串又大又红的冰糖葫芦朝着江金熙的书房去了,他下工的时间早,离晚餐还有些时间,江金熙休息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书房中看医书,若是要找人,书房是第一去处。
果然,江金熙的窗户半开着,人便坐在里头看书,青桥不知去了何处,屋内没瞧着人。
宋泊难得起了些调皮的兴致,他弯着腰,将自己的身形缩小,而后踮着脚尖,轻轻朝窗边走去,直到走到窗边才猛地站起来,发出“哇”的一声。
江金熙被这一声吓得一激灵,手中书都抖落在地,他也未管书,噌地一下从位置上起来,直直走到窗户边,“啪”的一下打在宋泊的手臂上,怪道:“你做什么,吓死我了。”
江金熙打这一下只是声音大,实则一点儿也不痛,宋泊乐呵呵道:“这不是看你这般认真,想逗逗你嘛。”
“逗逗我,我看你是想要吓死我。”江金熙说着反身就要回去把医书捡起来,刚转了个身,手腕便被宋泊攥着,而后一支红红的东西出现在眼前,是冰糖葫芦。
宋泊将手中的冰糖葫芦晃了晃,讨好着说道:“我错了,看在冰糖葫芦的份上,可否原谅我这一次呢?”
江金熙强行按住笑意,可嘴角还是微微地上扬些许,他从宋泊手里拿过冰糖葫芦,道:“我得尝尝,好吃,我才能原谅你。”
“那我便只能祈祷,今儿的摊主没有骗我了。”宋泊道。
“为何?”江金熙问。
“他说他的冰糖葫芦是镇里最好吃的。”宋泊说。
“他说你也信呢。”江金熙笑着,“好了,别在外头了,今儿冷,快进来暖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