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临镜
“你也别太伤心了。”刘南民站在宋茶栽的身旁揽住她的肩膀,“总归我们才是一家人。”
经过两年多,刘南民也是打心底接受了宋泊,与那些白眼狼比起来,宋泊可是好太多了。
“是呀,还有我们呢。”江金熙牵上宋茶栽的手。
宋茶栽的左、右都被人占了去,宋泊没了位置挤,就只能言语上支持,“往后我们相互支持,也不比他们过得差。”
入夜,繁星慢慢挂在空中,宋泊和江金熙没有急着回去。
刘南民说今日是个好日子,要做些好菜请客吃饭,他俩便乖乖等着,还帮忙打了下手。
农村家吃饭没有那么多规矩,阿朝驾车也是辛苦,宋泊便叫他一块儿上桌吃饭。
五个人围在桌边,桌上摆了七菜一汤,因着是临时决定加菜,刘南民还去边儿的邻居家买了些菜。
宋茶栽给大家都倒了酒,她第一个举杯,“今日咱们就放开了吃、喝,把那些糟心事儿都抛到脑后!”
大家应着声,纷纷举杯相碰。
宋茶栽瞧着大家的面儿,也是想开了,确实如刘南民所说,那些人一年也见不着几面,而是桌上之人,每月都能见着,刘南民、宋泊和江金熙才是她的家人。
彻底想明白以后,宋茶栽也不拘泥着过去,她加入大家的谈天说地当中,跟着一块儿笑。
这种家庭聚会无需顾虑,宋泊和江金熙陪着宋茶栽和刘南民聊到深夜,才回了近里村中的家。
家里没有别的地儿能住人,阿朝就只能在宋茶栽家中将就一晚。
本来宋泊和江金熙还想顶着星辰回霞县,但念着时间实在太晚,路上不安全不说,阿朝也有在驾车过程中睡着的风险,如此他们才决定在村中的屋子里歇上一晚。
许久未回来,家中还是干净,宋茶栽每周都会抽些时间帮他们打扫屋子,因着没人住,一周也积不上多少灰,所以每次一刻钟便能完成。
想着明日天未亮就得起床赶回霞县,宋泊和江金熙回到屋内也没再做些别的事儿,宋泊将被单、被褥和枕头从衣柜中拿出来,床一铺好,两人便上床睡觉。
村中清净,连鸟儿都歇息了一般,整个夜里未有一声杂声出现,宋泊和江金熙都睡了个好觉。
县学每月只能休息两日,宋泊不想无故旷课,就只能大老早回霞县,好在他少睡久了,只睡两个时辰起来也不觉着困。
为了赶路,阿朝难得驾马快了一些,宋泊也是体验了一次飞车的感觉,在卯时末赶到了县学。
自分家以后,宋申闻在县学中便没给过宋泊好脸色。
午时宋泊和路砚知在食堂吃饭之时,路砚知问着:“你跟宋申闻可是发生了何事,怎的他说你不是他侄子了?”
宋泊慢条斯理地将口中的肉嚼碎了吞下,而后才简单地回答道:“分家了。”
“分、分家了?”路砚知没想着自己随便一问却问出这么大个事儿来,不过他是宋泊的朋友,自然站在宋泊这侧,觉着是宋申闻的错,“别儿个都不愿意将自家的事儿说出来,他倒与众不同,像是要与你撇清关系一样,一有人提到你,他就说你不是他侄子了。”
“无所谓。”宋泊道,他来县学是为了读书,别的事都得为读书靠边站,他瞧了眼路砚知,劝着,“离乡试已无一年,你可多留心在读书上,别被别的事扰了心绪。”
“我知的。”路砚知欣然点头,无论宋泊说什么,他都会坚决执行,抱好宋泊的大腿,没准明年他也能有些机会一举上榜。
第119章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便到了十二月。
县学中最长的假期便是春节假,春节前十五日放假,放到春节后十五日,足有一月以上,是县学学子一年苦读来最高兴的日子。
为了给学子们充足的时间整理行囊,十二月十四日下午课程结束后,晚上便是自由活动时间。
有些家远的学子,晚上收拾好了就能回家,故而整个宿舍区吵吵闹闹着,有了些热闹的气氛。
路砚知坐在自己的床上,边收拾东西边跟宋泊说话,“宋弟,假期这么长可要到我家玩玩?”
“看看。”宋泊没有直言拒绝,“最近金熙的医馆正是忙的时候,我既要读书又要帮他照看医馆,恐怕不好腾出时间。”
冬季寒冷,一些患有冻疮、关节酸痛的病人增多,被寒气入体感冒、腹痛的人也多了不少,江金熙和吴末两人整天在医馆内转着,江金熙午时给他送饭的时间都缩短了三分之二。
“也是。”路砚知也未强求,虽说他真心希望宋泊能上他家待上一日,但是江金熙的事情对宋泊来说有多重要,他一清二楚,“那你瞧瞧,有了空就带着金熙来,我家随时欢迎。”话音落下,路砚知怕宋泊找不着地儿或者把地名给忘了,他还特意从床上下来找出纸笔,给宋泊画了个简单地图。
宋泊接过路砚知递来的纸条,说:“腾出空来我会去的。”
翌日一早,宋泊便带着行囊从宿舍离开,出门之前他还特意与路砚知交代着,要他回去以后别只顾着玩,要腾出时间来学习。
百安馆离县学不远,不过一刻钟时间便能走到。
霞县比近里村更北一些,这温度降下来,确实有些冻人,宋泊双手插在兜中,瞧着街边有卖冰糖葫芦的,便拿着钱袋出来,买了三根。
阿朝与他相同不乐意吃甜,那三根冰糖葫芦是买给江金熙、青桥和简言的。
宋泊悠悠走到百安馆门前,他跨步进馆,刚想开口说他回来了,便被眼尖的简言拉到一旁,身上的行囊被扯了去,手里抓着的冰糖葫芦也被没收了。
边儿站着的常乐摇着尾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宋泊。
简言看了常乐一眼,警告道:“常乐,这个时候主君可不能陪你玩。”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宋泊问。
“没什么大事,就是医馆里太忙了,我们有些忙不过来。”简言把从宋泊身上扒下来的东西小心收好,而后道:“郎君叫我盯着门口,说您一回来就让你上工。”
回到家里还未享受个众星捧月,倒先被安排上了工位,宋泊倒也没什么怨言,只让简言领他去江金熙给他安排的工位。
宋泊不会医术,也只识得几味简单的草药,要他做些专业性的活儿也不可能,简言便领着他去了后院厨房,给医馆中留置的患者熬药。
有些病来得急,病人撑不到回家熬药,就得在医馆里躺上一阵,喝了第一副药好些了,才能挪身回家。
宋泊刚进厨房,就被厨房里的烟气熏得咳了好几声,厨房中有三个炉子,每个炉子上都放着个陶罐,烟气自陶罐盖下冒出,三个炉子都熬着药。
今日真是病人太多,简言把宋泊安置在厨房以后,便着急忙慌跑了出去,说是要去隔壁店儿问问有没有闲置的炉子,先借他们用用。
宋泊坐在小木凳上,两条修长的腿委屈地缩着,他手里拿着把蒲扇,专注观察着三个炉子的火苗。
外头很冷,但厨房很热,宋泊里外穿了三件,在厨房里待着都热出汗了,索性他在厨房里待着也无人会来,他便将外袍脱了搁在一旁,少去一件衣裳,宋泊才觉着自己活过来了。
这般忙碌着忙到午时,宋泊瞧见江金熙。
“烧得如何呀?”江金熙双手放在腰后,从宋泊身后探出头来,鬼灵精怪地歪着脑袋看着宋泊。
为了看病利索,也为了不被头发遮着视线,江金熙扎了个高高的马尾,马尾随着江金熙的动作歪下,宋泊抬手拦着马尾,“这儿有火,可别烧了你的头发。”
江金熙拉着自己的头发直起身,站直以后他的头发便没有被烧着的风险,“还有几副要熬?”
宋泊瞅了眼边儿拿来放药包的凳子,凳子上空空如也,他面前炉子中烧得便是最后一副,“只这副就完了。”
“那我就等你一起吃饭。”江金熙挪了把凳子过来坐在宋泊身边。
“等我?那他们呢?”宋泊问。
“现在病人太多了,我们得错峰吃饭,现下是青桥和简言在吃,等会儿我出去了,吴师叔就可以去吃饭了。”江金熙道,他看到宋泊额头上的薄汗,从怀中拿出手巾来帮他擦着。
擦汗这个动作免不了皮肤接触,在江金熙指尖碰着宋泊额头皮肤的时候,宋泊只觉被江金熙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冰凉的触感。
宋泊把蒲扇放到边儿的凳子上,而后把江金熙的手从额头上牵下来,刚刚一点儿的触碰还未有太*明显感觉,现下握在手中那冰凉的感觉才清晰起来,“怎么还这么冷。”
江金熙已经穿了四件衣服,脖子上还围了个围巾,手却还如冰块一般冷。
“许是我刚刚过来时变冷的。”江金熙道。
医馆前院和后院之间的走廊没有顶,人在其中走上一阵就会变冷。
“今年跟往年比起来,好像更冷了一些。”江金熙回牵住宋泊的手,“明明出来前我还抱了手炉,只这么一会儿又冰凉了。”
“下次可得把手炉随身带着。”宋泊心疼地揽住江金熙,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好暖和一些,“这双手这般漂亮,可不能被寒风冻了去。”
“你自己就是大夫,知晓那些得了冻疮的人有多疼的。”宋泊说,有他暖手,江金熙手上的温度才上来了不少。
“我知道的。”江金熙知道宋泊心疼自己,他脑袋一歪靠在宋泊的肩膀上,声音放柔撒娇道:“下次不管走多远,我都带着手炉,让手时刻暖和着,好不好?”
“你这样就算答应我了。”宋泊说:“我可随机检查的,要是又一次被我发现双手冰凉怎么办?”
江金熙双眼亮晶晶地眨着,“那我就任你处置,如何。”
宋泊轻轻捏着江金熙的脸蛋,道:“一言为定。”
医馆从早到晚一直忙着,直到戌时末才熄了前院的灯。
宋泊刚把前院通往后院的门栓拴上,忽而就有一点儿雪花落在他放门栓的手上。
“下雪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下雪呢。”简言双手抬着,手掌心中出现点点儿雪花,他今年十岁,说明霞县十年以来都没下过雪。
入了冬以后,常乐身上的毛便长厚不少,雪花落在它身上冰冰凉,它甚至还伸了舌头出来接着雪花,尾巴晃悠晃悠摇得飞快。
“是啊,我在传福镇那么久,也没听着这片儿下过雪呢?”吴末瞧着这雪也是觉着神奇。
传福镇在霞县之内,虽说有些地理位置的差异,但传福镇不下雪,霞县大概率也是未下过雪的。
几十年来一直未下过雪的霞县却下了雪,看来江金熙白日的感觉是对的,今年真的比以往几十年都要冷。
宋泊栓好门栓,转过身来把江金熙穿在身上的披风帽子给他戴好,尽管从前院回到卧房不过百步路,可这下了雪气温降下来,几步路也冻人。
回到卧房,宋泊和江金熙立刻猫进被窝中,现下生活不拮据,床上的床具都换上了厚厚的棉被,躺下去又柔软又温暖,足以抵御零下的温度。
“过两日我便打算回京城了。”江金熙说道。
再过十五日便是春节,他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要是春节还不回去,可得被爹爹和娘亲骂死。
“怎么不早些回去。”宋泊道。
这入了冬路上难走,早一日回去便是早一分安全。
“这几日医馆忙,我想忙过这阵再回。”江金熙翻过身来,左手压在脑袋下,右手微伸抚住宋泊的脸,“也想再多陪你些日子再回。”
“早些回去安全。”宋泊说。
“无事的,现在恒国国泰民安,官道每隔几里便有个官驿,阿朝又对回京城的路十分熟悉,晚几日回去也没事的。”江金熙答,这条京城到霞县的路他已经来回多次,安全是有保障的。
宋泊拉下江金熙抚在他脸上的手,挪到身后去,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腰处,接着他一伸手,把江金熙揽在怀中,宠溺着道:“那便依你。”
江金熙一手抱着宋泊的腰,宋泊好像又瘦了一些,腰上的肉比以往少了,“你在县学里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当然有。”宋泊道:“每日午时你来送饭时,拿回去的饭盒都干干净净,那可都是我吃干净的哩。”
“那怎么还瘦了呢?”江金熙抱怨道。
“瘦了吗?”宋泊自己没有感觉,在县学中他一日三餐都按时吃,照理来说不会瘦的。
“许是用脑用得多了,吃下去的营养都被脑子用了去,这才瘦了吧。”宋泊解释道。
“不成,我要跟简言交代一句。”江金熙说:“等我回京了就由他给你送饭,饭量得是多多的,可得给你养胖才是。”
宋泊有意要逗弄江金熙,他故作苦恼道:“那等你回来我胖得大变样了,那可怎么办?”
“没关系,胖点儿也好御寒。”江金熙应道。
好嘛,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连胖的副作用都省了去,恐怕在江金熙眼中,他什么样都是好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