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桀骜少年
陆离尘是故意的,他是修仙之人,即便看不见也不会真的像个盲人一样,可他想知道邵寒在知道了自己将眼睛换给他之后,会如何做。
“为何要将你的眼睛换给我?”邵寒将人扶着坐下,两人修为不同他也无法确定陆离尘就一定是装的。
陆离尘也算了解邵寒,知晓他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因此故意示弱道:“师尊失明是我未彻查秘境之责,出了疏漏,本就该我来负责此事。”
果然,长久沉默之后,只听邵寒道:“此事也怪不得你。”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更何况邵寒还拿了对方一双眼睛,他倒是没想到陆离尘会将自己的眼睛换给自己,对待陆离尘的态度也和颜悦色了许多。
邵寒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双眼睛,反正这徒弟曾经给他也惹了不少麻烦,一双眼睛他还是受得起的。
只陆离尘若是想借着此事来拿捏邵寒,怕是痴人说梦了。
邵寒想着许久未见裴云逸,自从出了秘境之后,陆离尘黏他黏得太紧,时时刻刻恨不得守在他身旁,如今趁着陆离尘失明,倒是能借机与裴云逸见一面。
毕竟谎言就是谎言,如今剧情走向和邵寒当初编来骗裴云逸的剧本一点都不一样,若是被对方发现端倪就不好了。
说起裴云逸,自从他见到堂堂九幽仙尊竟抱着邵寒痛哭流涕时,也顾不得惊讶,他想起对方的身份,趁着陆离尘没注意到自己时便偷偷离开了。
裴云逸自信能能骗过眼盲的邵寒,却不敢保证自己能骗过九幽仙尊陆离尘,他们曾经见过,万一对方暴露了他的身份,裴云逸不能接受这万分之一的可能。
虽然他更好奇为何九幽仙尊哭着叫邵寒师尊,可眼下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日后有的是时间找邵寒询问清楚。
跟随两人出来的卫知应远远瞧着这一幕,他的震惊不比裴云逸少,也越发觉得裴云逸心思不纯,否则他为何要在此时离开?
不过卫知应还有事要处理,他得回一趟灵鹫派,许久不回去,还不知道门派中是否还留着他的位置。
裴云逸要处理,但不是现在,卫知应也有许多问题想问邵寒,只是还未等他找裴云逸麻烦,裴云逸就找了过来。
裴云逸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卫知应,秘密只有在死人口中最安全,他知道卫知应亦不会放过自己,两人之间,不死不休。
两人兵戎相见,斗得不可开交之时,邵寒被陆离尘缠的头疼,他从来不知当掌门竟然只是一句话的事。
青云剑宗偌大的门派,竟无一人阻止陆离尘的心血来潮,自从定渊证明了邵寒的身份后,陆离尘便一心要将邵寒捧回原本的位置。
青云剑宗算什么,若不是陆离尘忙着复活邵寒,他恨不得将仙魔两界统一,让邵寒成为两界至尊。
邵寒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大名鼎鼎血影宗的宗主练淅川是陆离尘的另一个身份,也猜到他曾经抓人大概率是为了复活自己。
忽然躺赢的邵寒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他没忘了原身的心愿就是当青云剑宗的宗主,做整个修仙界最厉害的人。
如今他修为比之前更甚,陆离尘为了日后两人能名正言顺结成道侣,只将邵寒挂在了净虚长老名下,外人不知他的想法,邵阳却是清楚的。
他亦没有想到自己竟成了九幽仙尊的家公,若不是缥缈宗一直燃着邵寒的魂灯,他也不相信儿子会有这般好的运气。
邵阳接受的格外迅速,不过邵寒就有些头疼,一则他对陆离尘没太多感情,二则如此投机取巧也不知能不能完成任务。
就在邵寒纠结之时,暗中守在邵寒附近的裴云逸开始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邵阳对于他这个失踪许久的儿子竟然不闻不问,与曾经那个想要将夺了邵寒灵根给自己的人判若两人,而且他察觉邵寒似乎并不是邵阳之子。
那所谓的血脉亲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构筑的谎言?这一场精巧布局中获利者是谁?
不言而喻。
眼前仿佛骤然升起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迷雾,遮蔽了过往所有看似合理的轨迹。
裴云逸只觉得一股沉重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粘腻的藤蔓,从脚底悄然爬上脊背,缠绕住心脏,他必须印证这可怕的猜想,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然而,当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图拨开这迷雾的一角,指尖触及的,却并非虚妄的幻影,而是冰冷、坚硬、残忍、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
这一触之下,邵寒为他精心伪装的虚假世界,便开始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第119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29)
接到裴云逸送来的消息,邵寒看着上面署名“赵毅”二字,心中忽然一沉,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些时日陆离尘看他看得太紧,他根本没机会和裴云逸联系,他的谎言本就不严谨,被发现不过迟早的事情。
邵寒对裴云逸并无愧疚,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他利用裴云逸得到自己想要的,而裴云逸不也骗了他。
邵寒一开始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太晚,两人注定不会成为朋友,和平的假象总会被打破。
邵寒的谎言是,裴云逸的谎言亦是。
两人约在缥缈宗邵寒的房间相见,自从邵寒离开秘境之后就一直住在青云剑宗,算起来邵寒也有几十年未回来了。
屋中的摆设和当年一般无二,甚至博古架上又添了不少好东西,可见这些年邵阳对这里的用心,对邵寒的在意。
邵寒推门而入时,裴云逸下意识走过去想扶着人,然而邵寒却避开了他伸出的手,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昏黄的烛光照耀在邵寒脸上,他眼角的红纹若隐若现,裴云逸张了张口,最终只问了句:“你能看到了?”
“嗯。”邵寒点点头,随后给两人一人倒了杯茶,他将裴云逸的那杯茶推向他的位置,示意裴云逸坐下说。
望着扑空的双手,裴云逸忽的有些局促,他眼神避开邵寒,问了担心许久的问题,“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
“还好。”邵寒说了个中规中矩的答案。
听到邵寒的回答,裴云逸微微松了口气,可随即又觉得自己着实可笑,他苦笑着问邵寒,“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邵寒指节微屈,青瓷杯壁温润的触感在掌心清晰可辨,茶水微晃,映着烛火碎金般的光。
他正欲开口,指尖却因对方的话语猛地一僵,所有话语都凝固在了喉间,他倏然抬头,目光撞向对面的裴云逸。
那是一张与之前完全不同的面孔,仍旧俊美无俦,却丝毫没有曾经的模样,若不是两人日日相处几十年,邵寒会觉得眼前只是个不熟悉的陌生人。
一阵风起,摇曳的烛火在那张脸上不安地跳跃、拉扯,制造出一种令人陌生的割裂感。
裴云逸紧抿着唇线,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唯有那双映着烛火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暗潮,痛苦、挣扎、和某种沉重的决绝,在火光中明明灭灭。
就在这极致的静默与对峙之中,一点微光倏然在裴云逸低垂的眼睫下闪过。
它滑过被烛光照亮的那半边下颌,留下一条湿亮的轨迹,最终坠入衣襟的阴影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无声的印记。
房间里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邵寒有些不想打破眼前的平静,他低声开口,宛若秘境时一般,轻声叫了声:“哥哥。”
然而这话并没有达到邵寒期待的效果,反倒裴云逸听后忽然笑的不可自拔。
只是那笑声中的苦涩太甚,“你这般聪慧之人又怎会被我骗到,是我愚蠢,还惴惴不安怕被你发现。”
“哥哥”裴云逸低声呢喃一句,眼尾带着绯色,他轻轻抬手摸向自己的脸,“可惜,淬骨之后我再也不能恢复原貌。”
他望向邵寒平静无波的眼睛,心如刀绞,“你说……我是裴云逸,还是赵毅”
邵寒微微叹了口气,他放下茶杯,看来今天此事是不能善了了。
“为什么要骗我?”裴云逸嗓音平静,然而他眉间若隐若现的黑纹证明着他此刻有入魔的倾向。
邵寒看着眼前眼眶通红,神情冷漠的裴云逸,便已猜到他知晓了真相。
其实邵寒的谎言不算高明,裴云逸之所以这么晚发现不过是他被困在秘境之中,若是在缥缈宗中生活,他定能很快就察觉异样。
邵阳对邵寒的在意可不只是当做工具,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就将邵寒视为亲子,邵寒失踪的这些年他想方设法想将人救出来,根本没想起来还有个儿子也不见了。
裴云逸嗓音沙哑,他不敢相信现实,可不得不相信,邵寒骗了他,邵寒从一开始就在说谎。
如今想想,秘境之中邵寒又怎会不知道自己是谁,想起自己曾经那些拙劣的谎话,裴云逸只觉得悲凉,他好蠢啊。
“少宗主,你就那么恨我?”裴云逸忽然闪身到邵寒面前,双手撑着扶手,将邵寒圈禁在面前,邵寒不由后仰,背部紧贴椅背。
他暗中试探着裴云逸的修为,几日不见,没想到对方修为已经又进一步,也不知是又遇到了什么机遇。
邵寒有些懊悔,他该派人跟着*裴云逸的。
忽的,脖颈的衣衫一紧,邵寒被迫仰起头,不专心的他被裴云逸狠狠咬了一口,口中的铁锈味让他回神。
裴云逸又气又恼,他厉声质问邵寒,“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看着我为你沉沦痴迷,不顾伦常,下贱献身,好玩吗?少宗主。”
离得太近,邵寒也注意到了他眉间的异样,只是不等邵寒开口,裴云逸便贴着他的鼻尖,轻声呢喃,“邵寒,为什么是我?”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邵寒只觉得脸颊上一抹突兀的温热,随即微凉的湿意顺着脸颊滑落。
邵寒下意识地想偏头避开这过于沉重的情感,却对上了裴云逸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双曾纯澈干净的眸子,此刻赤红一片,翻涌着滔天的痛苦、屈辱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
裴云逸的胸膛剧烈起伏,喉结上下滚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鞭笞……凌/虐我的身体……还不够吗?”
他死死盯着邵寒,仿佛要将眼前人的模样刻进骨血里,“为何……为何一定要将我身心俱毁……侮辱至此?”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沙哑,“邵寒,你就……你就这般恨我?恨不能将我碾作齑粉,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肯留给我?”
邵寒被那眼中的痛楚灼得呼吸一窒,他当然不恨裴云逸,至少此刻绝不想激怒他。
眼前这人是裴云逸,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主角光环深不可测,邵寒不可能将自己置于险境。
他唇瓣微动,那句“我不恨你”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试图安抚这濒临崩溃的疯子。
然而,晚了。
裴云逸像是被那句未出口的否认彻底点燃了最后的理智,他猛地倾身,一手如铁钳般扣住邵寒的后颈,不容抗拒地将他拉向自己,另一只手则狠狠攥住了邵寒试图格挡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
“唔——”邵寒所有的解释都被堵了回去。
那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带着血腥气和泪水的咸涩、充满惩罚与掠夺意味的吻。
邵寒以为对方在报复自己,可随即裴云逸破碎的呓语却在耳边响起,“更可恨的是……都到了此时,我还是……想求你……”
他的吻稍离,额头抵着邵寒的额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令人心悸的卑微,“想求你……接受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的眼神涣散了一瞬,脑海中想起曾经两人美好的过往,“想……想回到秘境之中,只有你我二人……没有谎言和欺骗,只有你和我……”
最后几个字轻若叹息,却重若千钧,带着无尽的期望与乞求。
可惜,邵寒此人冷心冷情,此刻脑海中却是他大概知道裴云逸的修为为何进步的如此之快,裴云逸入魔了。
将心比心,邵寒若是被人如此对待,他必定会让对方碎尸万段,魂飞魄散。
所以此事将心比不了心,邵寒不是裴云逸,他也不想激怒裴云逸给自己找麻烦,但道歉弥补什么的也不可能。
邵寒选择用谎言保护自己,他抬眼望向裴云逸,眼神清澈,没有一丝杂质,语气更是真挚,“我不恨你,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知道你就是赵毅。”
每个字都吐得清晰而缓慢,带着一种被误解后的委屈与坦然。
邵寒微微侧过头,似乎在艰难地回溯着不属于自己却又必须背负的记忆,声音染上几分虚弱的飘忽:“至于……之前那些骗你的话……”
他刻意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又像是牵扯到了痛处,唇瓣微微颤抖了一下,“是怕……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恨我入骨。”
话音未落,他仿佛不小心扯动了嘴角的伤口,一声短促的抽气声从齿缝间溢出,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为他苍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破碎感。
烛火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也掩盖了他眸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再抬眼时,那湿润的眼眶已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泪水,恰到好处地映着跳跃的烛光。
“我承认,”邵寒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自厌,“我很自私,很卑鄙。当……当我知道你才是爹真正的血脉时,我整个人都懵了,我怕极了,怕爹会为了你,毫不犹豫地把我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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