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桀骜少年
他第一次在裴云逸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那些民间流传的真假公子的话本,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邵寒的嗓音无辜又茫然,“假公子最后……不是被扫地出门,就是沦落街头,穷困潦倒,受尽白眼和欺凌,我怕,裴云逸,我真的很怕自己也会落到那般田地。”
“我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怕爹……再也不要我了……”泪水终于滑落,在他脸颊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他紧紧盯着裴云逸脸上那不断变幻、挣扎纠结的神情,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知道这精心编排的苦情戏已然奏效了大半。
但这还不够,他必须要彻底消除裴云逸心中的恨意。
邵寒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堪回首的沉重,“一开始,我的确……动过更可怕的念头,想过要永绝后患……”
听到这话裴云逸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邵寒见此立刻话锋一转,“可我……我终究不敢,我不敢滥杀无辜,不敢背负人命,妄做杀孽,而且……”
邵寒痛苦地闭上眼,仿佛被巨大的愧疚淹没,“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每次看到你,我就觉得自己像个偷取了别人人生的窃贼,满心都是惶恐和不安……”
“我不想的。”他垂下头,不再言语,只余下压抑的、带着痛楚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室内回响。
此刻,邵寒只是一个被命运捉弄、充满恐惧与悔恨、在良知与自私中挣扎的普通人。
眼泪只有落在在乎的人面前才有价值,恰好,此刻裴云逸便是那个在意的人,他抬手轻轻拭去邵寒眼角的泪,沉默着接受了这个漏洞百出的解释。
第120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30)
邵寒也清楚自己的话经不起推敲,但裴云逸喜欢他,仅凭这一点,真相是什么已无关紧要。
他开口哄,裴云逸愿意信,这就够了。
邵寒唯一在意的只有完成任务,他抬头仰视裴云逸,模样脆弱又可怜,“我后悔了,我把……阿爹还给你,少宗主之位也还给你。”
邵阳对邵寒的爱虽夹杂其他,但到底宠爱了邵寒多年,邵寒是真心想让裴云逸回缥缈宗的。
毕竟他日后要当青云剑宗的宗主,自然没有精力再打理缥缈宗的事物,照顾邵阳和打理缥缈宗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裴云逸身上。
裴云逸低头吻住邵寒的唇,这次的吻轻柔而郑重,他深邃的眼眸望着邵寒,“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这些。”
随着邵寒示弱,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氛围散了,裴云逸弯腰将头贴在邵寒肩头,“我如今是赵毅,只是赵毅,阿寒,我想继续陪在你身边,我们就像之前一样,好吗?”
然而邵寒却坚定的推开了他,面色严肃道:“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不等裴云逸开口,邵寒就装出一副身不由己的模样,他从凳子上起身,“想必近日的风声你也听到了,陆离尘将我视为他师尊的替身,如今我深陷囫囵,毫无自由可言,不可能将你带在身边。”
最近整个修仙界都是九幽仙尊陆离尘力排众议让邵寒当青云剑宗宗主的消息,裴云逸自然也听了不少流言。
裴云逸有些担心邵寒的安全,他牵起邵寒的手,“没想到九幽仙尊道貌岸然,真的竟如此不堪,阿寒,别怕,我带你一起离开。”
邵寒轻笑一声,自嘲道:“离开裴云逸,不要天真,你我都不是陆离尘的对手,我身后还有缥缈宗,我……不会离开,也不能离开。”
见裴云逸还想开口,邵寒一言道破他的目的,“说这些只是想拜托你,日后……缥缈宗和爹爹就要托付给你来照顾。”
知道裴云逸不会接受,邵寒直接将缥缈宗少宗主的信物掏出放在桌上。
裴云逸听着邵寒这般似遗言的话,不由心中一紧,“阿寒,你才是缥缈宗少宗主……”
邵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法器递给裴云逸,“你身上沾染了魔气,这里是剥离魔气的法器,催动修为即可使用,爹爹那里我已言明,日后你便安心待在缥缈宗。”
“你又要走”见邵寒要离开,裴云逸拉住他的衣袖,将人揽入怀中,“我好想你,阿寒,我们很久没见了。”
最近邵寒被陆离尘缠的紧,没精力和他继续拉扯,“我趁着九幽仙尊不在偷溜出来的,时间不早了……”
裴云逸想说他会带邵寒逃离陆离尘身边,可眼下他没有能力实现,一切只能隐于心中。
事情自然不是邵寒说的这般,虽然他受制于陆离尘,但主动权掌握在他手中,什么偷溜出来都是胡扯。
邵寒出门时陆离尘还想跟着,被邵寒一句话阻止了,他只想当青云剑宗的宗主,没兴趣打破修仙界如今的和平。
陆离尘是一枚好用的棋子,至少眼下是的。
邵寒的修为在双修的加持下早就超越了陆离尘和裴云逸,将两人困住不过是时间关系,可邵寒为何要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做完任务可是要离开的,总不能任性妄为,管它洪水滔天,至少他在离开后要保证整个修仙界没有太大影响。
陆离尘是个疯子,如今瞧着裴云逸也不怎么正常,因此眼下最重要的是将两人安抚好。
邵寒刚回青云剑宗的卧房,陆离尘便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师尊回来了。”
语气多少有些幽怨,正在想事的邵寒被吓了一跳,他语气有些不悦,“不是说不要等我。”
陆离尘缓缓靠近邵寒,鼻尖轻嗅着邵寒周围的味道,虽然很淡,但他嗅到了另一个人的味道,“师尊不说去哪儿,也不让我跟着。”
陆离尘语气撒娇,缓缓靠近邵寒身边,将头轻轻靠在他肩头,委屈道:“我好担心……师尊就这么一去不返。”
随着靠近,陆离尘一眼就看到了邵寒嘴角的伤口,他立刻直起身子,抬手就要摸向邵寒的唇,“师尊这里怎么受伤了?”
“是谁”陆离尘语气带着杀意,但他嘴角却带笑,似是温润无害,一脸无辜纯真的问邵寒,“那个拿走师尊元阳的人他比我更能让师尊舒服”
“陆离尘。”邵寒听着他越来越过分的话,不由打断,“我说过那只是为了恢复修为,迫不得已双修,你别没事找事。”
陆离尘将邵寒的指尖含在口中,舔舐讨好,语带勾引道:“师尊与他是迫不得已,那……我呢?”
邵寒没想睡陆离尘的,是他以双修之名诱惑邵寒,加上邵寒想尽快完成任务,到底还是没经住诱惑。
但两人只有神修,一开始陆离尘修为高于邵寒,两人神修邵寒获益,自打邵寒修为隐隐有高过陆离尘之意时,他就单方面断了这段关系。
陆离尘自然不愿,可他也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不敢太逼迫邵寒,可他不敢触碰,谨小慎微对待的人,出了趟门嘴角就受伤了,原因不言而喻。
那人竟然敢如此对师尊!
看着手指上晶莹剔透的口水,邵寒嫌弃的将它擦在了陆离尘身上,随后又施了个清净绝,直到确定手指上干干净净,才舒展了眉头。
见邵寒如此举动,陆离尘难免伤心,他语气里的委屈半真半假,可怜兮兮的靠近邵寒,“师尊就这般厌恶离尘吗?”
邵寒抬手戳着陆离尘脑袋将他推开,“正常点。”
陆离尘原本是不着急的,毕竟他等师尊就用了百年,可眼下这情况若再不主动,他怕师尊会被那心机深沉的贱人勾走。
陆离尘从一旁桌上的锦盒中取出为邵寒订制的锦服,献至邵寒面前,“这是后日继位大典上要穿的锦服,师尊看看还有什么还需改进的。”
邵寒只扫了一眼,“不用改了。”
陆离尘将衣服收好,试探着开口,“后日继位大典之上,我想……顺便宣布你我结契的消息。”
其实如今外面两人的流言被传的沸沸扬扬,很多人都说九幽仙尊昏了头,突然就要推一个小辈当青云剑宗的宗主。
虽然邵寒修为精进不少,但外人并不知晓,他们只知道邵寒资历少,年纪轻,担不得此大任,可有陆离尘作保,又无人敢当面质疑。
听闻此话,邵寒倒茶的水微顿,结契是很麻烦的事情,他不想,便搪塞道:“我刚接手青云剑宗,还有许多事情要料理,结契的事情……以后再说。”
听出邵寒话中的抗拒,陆离尘瞬间眼中含泪,“师尊这是……用完就丢不要我了吗?”
邵寒也有些生气,面色不愉道:“当初是你自愿与我神修,助我提升修为,如今又装出这幅被辜负的模样给谁看”
陆离尘拉起邵寒的手就要往衣衫里放,他不明白邵寒能接受别人,为何就是无法接受他,“我……师尊,阿寒,我就那么不堪吗?为何……连碰都不愿意碰我”
邵寒不觉得肌肤相亲就是爱情,更何况他当年亲自将陆离尘养大,两人朝夕相处,实在升不起欲望。
邵寒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承认他的身份,因此理直气壮道:“陆离尘,你难道没发现吗?你总叫我师尊,从一开始我便说过,我不是你师尊,我是缥缈宗的少宗主。”
陆离尘没想到邵寒到了此时还拒绝这个身份,他心中急切却也不敢逼邵寒太过,“师……阿寒,无论你是谁,我只知晓我心中唯你一人。”
“夜深了。”邵寒不想和他争辩,直接送客。
“那我明日再来。”陆离尘深深望了眼邵寒,最终还是乖乖离开了。
眨眼便到了继位大典,按理来说往界继位大典隆重盛大,至少要布置几年才能进行,然而邵寒这次继位却格外迅速。
众人刚得到他从秘境中活着出来的消息,随后便听到了邵寒要担任青云剑宗宗主的消息,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向来没有这般快,这般匪夷所思的,邵寒年岁不过百,放在整个修真界根本不够看,哪怕他天资不凡,至少也该用个几十年装装样子。
可惜陆离尘就是这般急不可耐,到底青云剑宗掌权者是他,他发话,众人即便心中质疑,也不敢有人将事情闹大。
陆离尘很想在众人面前和邵寒比试一番,让他们看看邵寒的真实实力,然而邵寒却拒绝了,他纯粹是为了做任务,不好真的干扰青云剑宗日后运作。
陆离尘站在恢弘的观礼台边缘,望着下方肃穆的人群,心中既激动又有些许遗憾。
他本想将邵寒的继位大典办得声势浩大,昭告天下,让整个修真界都见证青云剑宗新主的诞生,以此彻底奠定邵寒的地位,洗刷那些私下的非议。
为此,他甚至计划广发请柬,邀四方豪强、散修名宿共襄盛举。
然而,邵寒却拒绝了。
当时,邵寒站在主峰之巅,衣袂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继位只是形式,无需过于张扬。此番,只请各宗宗主与管事长老前来观礼即可。人多……易生变数。”
陆离尘明白邵寒的顾虑,邵寒忽然凭空出世,血脉、修为乃至过往都笼罩着一层迷雾,其他宗门表面上恭贺,私下里质疑和轻视的声音从未断绝。
邀请太多人,确实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有人会借机生事,试探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新宗主深浅。
最终,陆离尘妥协了,大典虽精简了规模,但该有的庄重仪式一样不少。
此刻,青云剑宗最大的神殿已被布置得肃穆庄严,巨大的宗门旗帜在风中招展。受邀前来的各大宗门宗主及长老们,依序落座于观礼席上。
他们或闭目养神,或低声交谈,眼神中或多或少带着审视、好奇,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表面上的平静下暗流涌动。
没人真正打心底里承认这个横空出世的年轻人,但碍于云岚宗的威势和礼数,他们还是来了。
邵寒身着象征宗主之位的玄色云纹锦袍,立于高台中央,他身形挺拔,面容沉静如古井深潭。
这些时日,邵寒一直在强行压制着修为境界,如同将汹涌的江河硬生生堵在堤坝之内,每一刻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只为等待这一刻——一个光明正大,且能脱离此界的契机。
冗长而庄重的继位仪式一项项进行,当象征着最高权柄的宗主印鉴被陆离尘郑重地交托到邵寒手中,邵寒将其高高举起。
就在邵寒接过印鉴,周身修为与宗门大阵产生共鸣,引动天地灵气的瞬间,他体内那压抑已久、早已达到临界点的修为,如同决堤的洪流,再也无法束缚!
轰隆隆——
毫无征兆地,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变色!
浓厚的、翻滚着紫金色龙纹的劫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凭空汇聚,瞬间笼罩了整个神殿上空,天色骤然昏暗如夜。
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从天而降,仿佛整个苍穹都要塌陷下来!
“雷……雷劫!”
“这……这威压……竟是飞升的劫雷”
“怎么可能?他才多大!”
观礼席上瞬间炸开了锅!
那些原本带着审视甚至轻视目光的宗主、长老们,此刻无不骇然失色,纷纷从座位上惊跳起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恐惧。
有人甚至下意识地祭出了护身法宝,生怕被这恐怖的天威波及。
陆离尘也瞪大了眼睛,随即脸上露出惶恐,他明白了邵寒为何一拖再拖,这不是普通的突破,这是……飞升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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